“君论此事,何其审也!正使张、陈当之,何以复加。”————————【三国志·魏书】
“镇东将军麾下军司马楼异见过吕将军。”楼异对吕布拱手拜了一拜,自述来意之后,便将所带书信奉上。
吕布伸手将书信按在桌案上,略一沉吟,道:“太史子义如今还好?我上回听见他的消息,还是他随军讨益州立功,做了上庸都尉。”
“如今已是越骑校尉了。”楼异站在当中,轻声答道:“前日才从下邳击败袁术,此番奉诏来此,是为助镇东将军曹公讨袁谭。”
吕布心下了然,他将那封信慢慢的移到桌案边缘,说道:“所以,太史子义是要来招降我了?”
“一切皆在信中,但凭将军睿鉴。”楼异没有直言,而是拱了拱手,转身欲要离开。
吕布哪里肯放他走,只是他需要好好消化这个事,所以先指使郝萌为楼异安排一个住处,等明日问过了董昭再说。想到这里,他在郝萌正欲带楼异出去之前多问了一句:“董公仁已经入睡了吧?”
郝萌愣了一愣,说道:“是,可是要末将去唤醒他?”
“不用。”吕布这时已拿起那封信件,眸色渐深,准备拆开来看:“明日再议不迟。”
郝萌目光闪了闪,低头应诺一声后便出去了。
楼异轻松了口气,在来时被王必托付的两件事已完成一件,第二件就只需等明日见了董昭,才好另外设法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好私通款曲。
他刚这样想完,本以为郝萌会带他去歇息的地方,谁知郝萌七拐八绕,竟将他绑缚至一处仅次于吕布的大帐内。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件雪白的单衣,外披一件深色袍服,正拿着根铁签挑着油灯里的火焰。刚点起来的灯被他挑得愈加明亮,橙黄的灯光很快充盈帐内,带着丝丝暖意。这男子长着一副马脸,样貌不算多出众,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闪烁着无数精明伎俩。
“董君,此子夤夜从曹操处来,向吕布投递书信一封,意有不轨。”郝萌从河内被吕布招募入军开始,就是袁绍着意安插的人马。这些年来他假意追随吕布,实则听命于董昭、乃至于袁谭号令,是故带引楼异面见吕布过后,郝萌毫不耽误的赶来向董昭通风报信。
董昭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楼异,看着楼异犹自挣扎不停,口中因为塞着东西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轻轻笑了:“这哪里是意有不轨?分明是有所企图啊。”然后他又把目光别开,问向郝萌:“彼等可有说什么?”
“吕布尚未表态,说是等明日要唤董君一同议论,再好做决定。”郝萌踢了一脚似欲站起的楼异,抱拳说道:“如今是否通报袁使君,还请董君示下。”
“夜色已深,明日先探探吕奉先的口风,再着人请示不迟。”董昭淡淡的否定道。
郝萌向来折服于董昭的过人智谋,对其几乎是言听计从,此时也不反对,而是迟疑道:“可吕布说明日要与董君,还有他……”又伸手一指楼异:“一同相商。可我想着今夜就会带他去见袁使君,所以将其绑缚,若按董君之言,暂且观望,此人……倒是不好办了。”
若是明日要先与吕布商讨才能做好下一步打算,那现在就将楼异扣押不啻于败露行迹。
董昭理解对方的为难之处,略一沉吟,点头道:“此事我另有安排,你且先退下等候,我与他有几句话说。”
郝萌不明白其间深意,挠了挠头,依言退下了。
董昭稳稳地坐在原处,眼看着郝萌走出去后,他右手忽然一伸,飞快的将楼异口中堵塞的东西拿了下来。
“你……?”楼异正欲喝骂,迎面却撞见董昭凌厉的眼神。
“郝萌不是我的人,你尽管大声。”董昭将塞口的东西随便放在桌上,又从一旁拿过漆碗,给自己斟了碗隔夜的凉水。
楼异看着董昭一边龇牙一边将凉水慢慢含下的样子,轻声说道:“董……君这是什么意思?”
“这得问你们镇东将军是什么意思。”若不是醒来太渴,董昭也不会忍着去喝凉水,他将喝了小半口凉水的漆碗放下,看向楼异道:“派一个军司马潜入敌营,就为了送份信?若非我早有安排,哪能容你一个人摸进来?”
楼异顿时瞪大了眼睛,难怪他刚才近来的时候察觉大营关防不严,他还道是吕布治军无方导致处处破绽,没想到是董昭早已安排了人给他开了方便之门。只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始终跟随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却全然不觉,楼异越想越是惊悚,不免惊惧的看向董昭。
董昭似若无意的看了眼楼异,也不说破。在军中这么多年,他早已暗中聚集了一批人为他效命。虽然守株待兔不甚可取,但实际不到危急关头,董昭也不愿委身求用。
楼异定了定神,思前想后,还是如实答道:“曹公的确有话托我转述董君……”
董昭的脸色越听越是凝重,天下局势他是知道的,看似是袁氏与朝廷分庭抗礼,其实袁氏无论实力、谋略、或是道义都远逊于朝廷。胜负之分只在须臾之间,可他万没想到,袁术居然会败得如此之快,若是吕布获知此事,哪里还需另外考虑!
“既是如此,曹公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