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走出大殿,日落前的阳光从他们的身侧照过来,郭嘉的影子遮了一半在萧建的身上。郭嘉脚步轻快的走在前面,他行动自如,把萧建落在后面,没有注意到萧建越走越慢,从他的影子里脱身出来。
刘熙站在殿门口,看着萧建在殿外的台阶上留步,转身与他对望。强烈的酸楚忽然间从刘熙的心口如泉水涌了出来,全然不给他压制或逃避的机会,他觉得全身冰冷麻木,他很后悔,很想出门将萧建拉回来,很想以琅邪王的身份抗拒曹操,力保萧建——可他不敢。
萧建没有说什么,他站住了,对刘熙最后一次、极认真的躬身一拜。
刘熙不肯去看对方,他愤愤的转过身去,走到那只精致的陶壶边,抬起一脚将那只陶壶踢飞。陶壶里的羽箭飞落出来、撒落在地,壶身重重的撞在梁柱上摔成几瓣。
‘哐——’
似乎听见殿内传来的声音,郭嘉适时地停下脚步,与萧建在平台上相对而立:“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萧君是聪明人,知道怎样做对所有人都好。”
萧建偏头看了看太阳,眼睛被阳光刺得眯成一条缝:“曹公、昌豨、臧霸等人之间是我亲往联系的,彼此的书信我也收拾好,放在我房中了。如今对曹公而言,就只剩下一个威胁,也就是我。”
郭嘉摸了摸下巴上的绳结,似乎是嫌它绑得太紧了:“曹公与琅邪王彼此皆不自安,其症结全在于萧君。”
萧建知道只要他不在了,那么就再无可以指向曹操有与琅邪王勾结联系的证据,他一厢情愿的想,只要曹操没了威胁,自然就会放过刘熙:“我明白。”
郭嘉直直的看了他一会,忍不住瞅了瞅阴影中的殿门,问道:“琅邪王并非纯善,你这样值得么?”
“士为知己者死。”萧建安静的说道,灰败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光彩。
郭嘉什么也没说,轻点了点头,徒留下萧建在原地,转身便走了。
他走在荒凉的王宫中,慢慢悠悠的打量着王宫的风景,就像是参观某处人家的园林。据说第一代琅邪王刘京特受兄弟孝明皇帝爱幸,就国之时赏赐金宝财物无数。刘京好修宫室,穷极伎巧,殿馆墙壁皆饰以金银。
想到当年奢华富贵的琅邪王宫颓废到这个样子,郭嘉心里无限唏嘘,此时落日将余晖涂抹在墙上,映照着灿烂的金光,仿佛琅邪王宫又回到当年金碧辉煌的时刻。
这宫墙是怎么立上两百年的啊?
郭嘉看着自己的影子斜斜的映在墙上,脚步一顿,身后有一个侍卫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郭祭酒,那萧建自刎了!”
“是我杀的么?”郭嘉眨了眨眼,无辜的问道。
“不、不,这当然不是了。”那侍卫愣了一下。
“那你为何要说与我听?”郭嘉莫名其妙的说道,抬手对着刘熙所在的正殿指了一指:“你应该告诉他。”
琅邪国,阳都城外。
曹操兵进开阳以后,着即派遣怀义校尉臧霸领所部三千人并典军校尉夏侯渊一部进攻昌豨。昌豨随袁谭起兵以来,一路灰头土脸,损兵折将,早些时候盼着袁氏能给与他权势地位的期望一朝破灭,尤其是在吕布死后,昌豨瞬间想到了倒戈投降。对此他刚到阳都,便急着派人传书信给臧霸,请求他看在以往的交情,劝曹操接受自己投降。
臧霸早前在琅邪时视昌豨如手足,却被对方背叛过一次,险些兵亡身死,如今见了昌豨求饶的书信,又岂能再念起旧情。于是在将书信转交给后方的曹操之后,立即用兵不停,派人猛攻阳都。
昌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决绝,多年兄弟情谊断绝让他恼羞成怒,一时竟忘记了他自己在其中应负的责任,反而詈骂臧霸不讲情谊。
这一日城门大开,昌豨夸张的打起一面旗帜,带着身后几千人马杀出重围,雄赳赳的直冲敌阵。
这种威风让对面的臧霸与夏侯渊毫不怀疑昌豨策划了大的军事行动,臧霸与昌豨共事多年,知道对方用兵最喜欢鼓足声势冲锋,往往能从威势上先胜一筹。臧霸明白,只要先拦住了昌豨的第一鼓,接下来对方就会再而衰,成为强弩之末。
于是夏侯渊领着步兵左右分列而出,臧霸独率一旅守在中间,呈展翅包围的样式向昌豨杀去。
夏侯渊带领的部众以弓手居多,等昌豨所部才至包围内,夏侯渊把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手指一松,鸣镝便飞射出去。
一时间箭雨飞射如雨,正在冲锋的昌豨毫不迟疑的带领麾下部众转向,直击曹军右翼,另外再派出孙观领一部兵马直插中心,试图打乱臧霸所部阵脚。昌豨在忙乱的曹军中找准缺口,掠阵而过,他的青骢极其雄健,转眼便将薄薄的右翼击溃。
“传令合兵!”夏侯渊镇定的喝令道:“昌豨这是要跑,让骑兵过去追赶,留他一部!”
左翼士兵很快在夏侯渊的带领下放下冲击臧霸的孙观等兵不顾,直接往右翼合围,而右翼兵马也在一时的慌乱过后,开始聚集力量向前进发。昌豨孤身带着大部人马杀出敌阵,而落在后方的吴敦等部则被曹军左翼右翼联手夹击,落在中间冲阵的孙观更是处境艰难。
昌豨深恨自己麾下不是骑兵,不然哪里会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