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孟子?梁惠王上】
郿县城外的这场战斗一方蓄谋已久,一方猝不及防,皇甫嵩无愧于世之名将,鼓舞军心一举进击,又掐准了天时,利用短暂的一场冰雹打乱韩遂军阵。紧接着在局势逐渐明朗的时候,发出信号与马腾前后夹击。
谋划环环相扣,一丝意外都不能出,例如冰雹若是没能打乱韩遂军阵,而是陷入胶着,皇甫嵩就不能真正断定对方会倒戈。可按眼前的情况来看,甫一交战没多久,兵败如山倒的韩遂便已纠集余部往西逃窜,司马懿在城头真真切切的见识到皇甫嵩是如何指挥若定,瞬息之间便扭转胜负。
自从来到皇甫嵩身边,司马懿就知道自己能在对方身上学到很多自己在秘书监、在兵书上学不到的东西,譬如为人处世,皇甫嵩在朝廷斗争中一直充当老好人、墙头草的角色虽然很让人诟病,但往往能在最后关头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又譬如时下的大战,皇甫嵩大胆而谨慎的布局,对用兵时机的把握与韬晦。
这些都是司马懿迫切需要汲取进步的东西,他看着城下一边倒的战局,心里忽然想道,皇甫嵩这段时间或许也是在有意无意的向他传授。这样的提点之恩,不是一件两件小事就能报答的。
城下的韩遂既知事不可为,仍在徒劳的组织有限的兵马打算有组织的往后撤退,他麾下部将田乐等人皆无战心,勉强断后,在马腾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韩遂回首怒斥道:“马寿成!你屡叛屡降,如此不忠不义,朝廷岂能容你!”
马腾正是力壮的年纪,他从背后一刀将田乐砍翻,勒马停住,既是对韩遂,又是对后续跟来的皇甫嵩中军大声说道:“兵者诡计,我早已奉朝廷之命,屈身诈降于尔等!殊不知天下岂有抛弃子弟,孤身作乱的?如今倒戈反正,非是时势所迫,而是时机已至,箭矢立发。”
韩遂仰天一叹,仓皇而逃。
他知道此战一败,必须立即撤回凉州方能自保,于是也无暇收集分散各处剽掠的羌胡游兵,径带了三四千残兵往陈仓退去。
马腾追击一阵之后,便留兵城外,孤身登上城头面见皇甫嵩。
皇甫嵩为了证明他确实是与马腾有过预谋,特意召集军中有头有脸的将校一同接见:“寿成委屈了!若非寿成委身事贼,屡报机密于我,此战要胜也绝非易事。”
身为监军的司马懿也在一旁附和道:“将军忍辱为国,功莫大焉,皇甫公已与在下拟好封事密疏,上呈天子。此战之后,将军诈降之事必将传于天下,一洗之前污名。”
见两个人公开为他作保,让马腾油然松了口气,毕竟他到底是战术性的诈降、还是纯粹的叛而后降,全靠皇甫嵩与司马懿两个人愿不愿意为马腾说话。朝野或许会有人不信,但只要官方给他的行为定性,他的身前身后名就能得到充分的保证。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甚至是故意推诿拖延,借此拿捏他、敲打他,这种事马腾不是没有想过。毕竟真正说起来,马腾与皇甫嵩、司马懿二人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还曾与皇甫嵩兵戎相见过。皇甫嵩打败了韩遂,若是要永绝后患,借此污名除掉马腾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一心想着永绝羌患的皇甫嵩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在第一时间就为马腾作出澄清,这让马腾始料未及的同时,也是真正的开始对皇甫嵩有了敬佩与拥戴之心。
“趁此大胜,末将以为当即刻追击,切不可使韩遂逃回凉州。”马腾心悦诚服的向皇甫嵩拜倒行礼,他没有说什么虚词表忠,而是要做出实际行动:“明公倘或有意,末将愿为前驱!”
“张济、盖顺二将已合攻陈仓,徐荣也已进军街亭,韩遂已是困兽,需先平内地诸羌,再可徐图之。”皇甫嵩轻咳一声,便吩咐全军休整,另使马腾拿着自己的信件联系后方的司隶校尉裴茂,与其一同进讨各处羌胡杂兵。
马腾领命去后,且不提是如何卖力的攻打诸羌兵马,单说韩遂这边,他一路西逃十余里后,总算让麾下兵马冷静了下来。
思及前因后果,韩遂知道既然皇甫嵩早有预谋,策划马腾诈降诱他深入三辅,就一定会调遣张济等兵马包抄自己后路。陈仓坚城,自己虽是留下万人驻守,但当下的情况已不容许他再贸然犯险。
于是韩遂当即沿渭水扎营修整,一边遣派人手召集分散各地的羌胡部族,只要那两三万分散劫掠的羌胡兵有一半能回来,自己就还有一战之力。另一边又派出斥候前往陈仓,查看陈仓的局势,若是陈仓尚未失守,自己或许可以从背后偷袭;若是失守了,还可以及时绕过这个地方,再做打算。
战败后的第三天,早先分散各处劫掠的羌胡部族陆陆续续赶了回来,看着最后才聚集回来的一万多人,韩遂极度悔恨自己当时托大,要不是自己兵力分散,皇甫嵩以区区万人如何能将自己打得这么狼狈?
召集游散的同时韩遂也得到了斥候打探到的消息,张济领兵放弃汉阳的防守,回师攻打陈仓并未出乎韩遂意外,但盖顺从武都折返,也赶赴陈仓的消息却是韩遂意料之外。
毕竟按照之前的探报,韩遂在陇西打败刘繇以后,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