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一点,就连作为旁观者的老仆都看得清,他叹了口气,直截了当的说道:“可这又如何呢?苏氏堡依然是被羌人攻破,我苏氏……诶!郎君请回吧!”
这话犹如在他耳边炸响了一道霹雳,马超惊愕当场,原来事情还是要归结于自己父亲阴结韩遂,带韩遂入寇三辅。无论他父亲马腾出于什么目的,都间接造成了扶风苏氏的覆亡,难道就因为马腾是为了大方向的战略,就可以无视那些因此而丧命的百姓么?
“我明白了。”马超两只拳头攥得紧紧地,老仆看的心惊胆战,心里想着自家的大门能不能抵得住对方的暴力。可马超盛怒之下,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反倒是宣誓般的在门口说道:“你们苏氏上下百五十口人,我就给你们杀百五十个羌贼。如果他苏文师还不满意,我就杀一千五百个,直到他满意为止!”
说罢,马超便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老仆叹了口气,也随即回到府中,向坐在案前读书的苏则说起了此事。
苏则身着一身斩衰,劣质的粗麻衣裳就连袖口都没有缝好,露出几根麻线,将他的手腕磨得发红。他看着桌案上的一份调令,听完了老仆的叙述后,苏则神情漠然的说道:“他明日就走?”
“是,就在横城门。”
“那我们就走洛城门。”苏则伸手将那份调令从眼前移开,忽然有些疲惫的说道。
洛城门地处长安城北墙诸门之中最东边的一道城门,因面对渭河,可以通达洛水而有此名。而马超要走的横城门正好是长安城北墙诸门之中最西边的一道门,两道城门都面朝渭河,双方从这里出发的一开始就会分出前后。
老仆担忧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份调令,那是要调苏则去右扶风担任农曹的调令,由于苏则尚属于实习的太学生,所以这个调令直接由太学与大司农接洽,没有经过中台的批复。这是太学的师长们以及苏氏遗留在朝中的亲故对苏则的照顾,然而老仆对这份沉甸甸的‘照顾’却有他的忧虑:“主君真的要去赴任么?”
“我没有忘记孝道,三年之丧,一天也不能少。”苏则轻声说道:“我只是要回武功县,看能不能将家人敛葬。”
老仆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忙拱了拱手,惭愧的退下了。
苏则独坐房中,他比马超还早一刻知道郿县之战的前因后果,如果让他站在一个皇甫嵩这个决策者的角度考虑,他多半也会选择避免正面鏖战、而是诱敌深入的战术,利用马腾里应外合,将韩遂一网打尽。这样损失最少、见效最快、获利最大。
可是站在一个受害者家属的角度,苏则却实在不能谅解皇甫嵩乃至于马腾等人,说他是书生之见,不够冷硬决绝,他也都认了。本来苏则想着,如果马超来找他,他会继续因为迁怒而拒之不见。然而苏则虽然确实没有见马超一面,但并不是出于上述理由,而是不知该怎么去见。
这个想法很奇怪,苏则尝试用很长的时间去琢磨明白,一年、两年、甚至是三年。
“横城门……”
这是马超与苏则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吃了昨日的一次闭门羹后,前来送行的马休等人担心马超会情绪低落,搜肠刮肚的想了许多措辞来开导他。可谁知马超什么话也没跟他们说,更是沉默的一人收拾好了兵甲,骑上一匹黑的发亮的骏马,紧赶慢赶的来到横城门下。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马超对马休、马铁等人没好气的叮嘱道:“在家里不准给我惹祸,要我知道了,当心挨一顿鞭子。”
马休等人心有余悸的缩了缩头,默契的站立在城门下不再继续相送。
敲打完弟弟们的马超独自骑马走过城门下长长的甬道,城门外连接着一架宽阔的渭河桥,桥上行人往来不绝,一匹体形瘦小、样子丑陋的黑嘴黄马孤零零的系在桥头的栏杆上。
“这不是……”马超心里猛地一跳,仿佛有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猛地策动坐骑,几步便赶至那匹騧马跟前。那騧马显然认识马超,主动将头伸过来蹭马超的小腿。
马超翻身下马,看见騧马身上马具齐全,四周却不见主人的身影,他知道这是苏则送给他的礼物。当初他们二人就是在这渭桥之上因为这匹騧马结缘,现在騧马如愿以偿的到了马超手中,这让他心里格外高兴。
他当即将坐骑换成了騧马,步履轻快的走过渭桥,与桥边的司马朗等一行人汇合。
司马朗看着马超一人双马的架势有些奇怪,道:“骏马背行装,驽马负人?这里可有什么说法?”
“孔子都说不能‘以貌取人’,何况是马呢?”马超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仿佛那个开朗乐观的凉州健勇终于又回来了:“别看这马又瘦又丑,等一会跑起来,郎君还未必追得上呢。”
“是么?”司马朗矜持的笑笑:“那我就等着看好了。”说完,他一勒缰绳,动作流利的趋马前行,无形间也昭显了他熟练的马术:“王辅家中有事,不会来送行了,时间紧迫,就此启程吧。”
有赖于朝廷在关中大力兴修的驿道,一行人没用多久便赶到陈仓,监军谒者司马懿代表骠骑将军皇甫嵩出来接见,并当即拨给已被司马懿举荐为骑都尉的马超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