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秋声赋】
皇帝咄咄逼人的架势让王辅为难,他此时心里闪过许多个念头,但每一个念头似乎都能让皇帝当即发怒、要他好看。急切之间,王辅想起了司马懿离开长安时,临行前嘱咐的那番话:
‘犯错的是我,不是你……有王公在,再大的错也轮不到你,你只需服软,谨记不要欺瞒。’
王辅回想起这段话,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双目通红,语带泣声的说道:“臣听说,天下无人不愿见其家门显赫,正如无父不爱见其子年长有成。臣家本邯郸小族,家祖有道,曾任二千石,奈何守成不易……幸有姑母……”
“答非所问,你提这个做什么?”皇帝眉头一皱,似乎很反感对方动不动就打亲情牌。
“唯、唯!”王辅认错般稽首说道:“臣是想说,臣家寒微已久,当初姑母罹难,家君便扼腕愤恨不已,常深恨家中倘若有大臣在朝,又何至于……更不会使君上自幼受苦……如今君上御临天下,身边岂能无亲信强力?臣如此做,既是为了光大吾家,更是为了君上啊!”
说到最后,王辅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王辅额头下的石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水渍,却也不知是汗还是泪。皇帝冷着脸看着他在地上作态,明知其言不诚,沉默良久,一想到王斌白发苍苍、时日无多的样子,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到底是我平日给你的少了,你才会主动伸手讨要。”
“君上……”王辅伏低身子,无法抬头去看皇帝的神情,只得通过皇帝慨然的语气判断对方的情绪。
“幸而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不然,真当我不会治你的罪么?”皇帝最后警告道。
“臣不敢!”王辅暗地松了口气,趴在地上瓮声瓮气的说道。
“司马懿现在何处?”皇帝忽然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对方还好没有将王氏拖入皇甫嵩的旋涡中去,不然对方绝活不出陈仓。
“司马氏已回河内了,仲达走前,说是要仗剑游学,走遍天下。”王辅心里想了想,最终鼓起勇气,微微抬起了头:“君上,司马懿他……”
“怎么?”皇帝目光如刀,很快甩了过来。
王辅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全然脱身,哪管得了其他,立时又将头伏了下去,改口道:“臣是想说,司马懿此人辜负圣恩,如今是罪有应得。”
皇帝冷哼一声,这才作罢:“司马懿已被罢黜,若不是他,你也没胆量做这种事,今后不许再来往!”
“唯唯!”王辅这时不论皇帝说什么,他都是先答应下来再说。
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阿翁老了,身体也弱的不像话,我大汉以孝治天下,你以后让他少操些心、多享几年福,比做什么都强,知道没有?”
“臣知道了。”地上实在热的厉害,王辅小心翼翼的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像是在擦眼泪。
“你与王粲他们在秘书监陪了我许多年,如今也是时候放出去历练了。”说着,皇帝又盯了王辅一眼:“你也该有个去处了,不然老这么闲着,又会给我惹事。”
“臣不敢。”听到自己不仅逃过了一劫,皇帝更是要为他安排官职,王辅心里砰然作响,止不住的在想着那些官职是适合他做的。是黄门侍郎?还是城门校尉?或是去尚书台?虽然他才二十岁,但他是皇帝的表兄,骤登高位应不会有人多言才是。
“舅父身边需要人侍奉,你阿兄现在上谷郡,所以你就不能走远,得留在长安。”皇帝慢慢说着,似乎还在为王辅的去处考虑。而王辅一颗心却已经提了起来,就等着皇帝最后拍板:“就做长安北部尉吧。”
“啊?”王辅惊讶出声。
皇帝冷冷的看了过去,想了一会,知道没有司马懿提醒,对方想不到那么深,故才出言提醒道:“长安北部多民宅,其地治安关系甚大,北部尉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做得好,也就这一二年事,倘若做不好……你就一辈子在长安缉盗吧。”
经皇帝一番点拨,王辅若有所思的退下了。
他回到家中后,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屋里,而是径直跑去看望父亲王斌。
已被皇帝拜为前将军的王斌正在躺在屋内席榻上,在他旁边站着王辅所熟识的太医院正华佗。
看到华佗在侧,王辅先是惊了一惊,立即上前问道:“怎么回事?我阿翁怎么了?”
“王郎。”华佗亲切的对王辅笑了笑,他暂时放下了手头上正在收拾的布包,转过身正对着王辅,矜持而不失恭敬的说道:“这两日气候炎热,明公年岁既长,受不得热。如今胸闷脑胀,只需多食些清热的东西,过几日天凉就好了。”
听到华佗这样说,王辅这才放下心来,回顾皇帝对他的敲打,他深切的明白皇帝之所以这次放过他,全是看在他父亲王斌的面子。
如今看到父亲有气无力的躺在席榻上,虚弱的喘着气,想到对方就是自己的顶梁柱,王辅心里满是歉疚,双眼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有劳华公了。”王辅松了口气,客气的对华佗说道。
“王郎说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