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他才发现有点歧义。
张安竹的脸也微有些红,轻啧了一声:“你想得美,才不给你占我便宜呢。”
“口误,口误……”陈流火讪讪地笑了一声,又拿起她手机上的清单,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才点了下头,“嗯,应该差不多了。”
张安竹继续收拾着东西,而后,随口问了句,“对了,你刚才是在练吉他吗?练得怎么样?”
“还行,等你忙完我弹给你听。”
“别,就现在弹吧。”张安竹停下动作,笑着说,“等听完了我再接着收拾也是一样的。”
陈流火说:“那好,我去拿吉他。”
一分钟后,他抱着吉他来到客厅,在地毯上盘膝坐下。
张安竹则是坐在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一直盯着他。
陈流火抬了下头,于是就望见了她琥珀色的凤眼,她眼波如湖面,平静无波,其下却似乎藏着某种秘密,又仿若什么都没有,只有至深的温柔。
陈流火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手指轻轻放在吉他的琴弦上,却没有立即开始弹奏。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了他的旧吉他。
读大学的时候,他花了三百多块买了一把二手吉他。
当时他对怎么选择吉他、怎么判断吉他的好坏、音准音色材质之类,都是一窍不通。
在专业人士眼里,那把吉他可能和烧火棍差不多,或许还不如烧火棍,毕竟后者还能真的用来烧火。
尽管这样,他依旧很喜欢,空闲之余就会拿出来弹一会儿。
大学毕业后,那把吉他也一直跟着他。
后来在和白晓幽“恋爱”时,它同样跟着他一起去了白晓幽所在的林城。
但是白晓幽讨厌吉他,她可以瘫在沙发上不分白昼黑夜地打游戏,却认为他弹吉他是浪费光阴,与其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的爱好上,还不如多加班挣钱,甚至到了一见他碰吉他就要发脾气的地步。
如此再三,陈流火妥协了。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对感情不负责任,要学会包容,学会磨合,学会为了另一方适当的让步和牺牲。
于是,他将吉他放在了一边。
很久,久到几乎他都快将它彻底忘记。
和白晓幽分手后,他决意搬回江城,收拾东西时,忽然发现了被他塞在床底的那把吉他。
它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当时他看了很久,然后仔细地擦掉了灰,手指轻轻拂过吉他的弦,熟悉的旋律还隐隐回荡在耳边,却发现手指生疏得几乎一个音都无法再弹出来,又或许是放得太久,它已经无法再弹了。
后来他就这么从林城回到江城,但没有把它从林城带回来,也没有买一把新吉他,因为他不知道这辈子自己还会不会再弹吉他。
没有听众,弹起来似乎也没多大意思。
不要,也好。
回到单身平静的生活,按部就班的一天天过着,甚至已经习惯,更很少想起过去弹吉他的那些时光,偶尔回忆一下,竟然有种恍如隔世般的遥远感觉。
但从这一刻,当他再次摸到吉他的这一刻,那些记忆,竟然又一点点地变得清晰起来。
陈流火的指尖终于开始动了,第一声吉他响起。
弹了几下后,他没有听到张安竹的声音,便抬头看向了她。
张安竹似乎读懂了他的目光,她托着下巴,睫毛低垂,嘴角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低笑:“这次我想听你唱,行不行?”
……好。”
和她对视一眼之后,陈流火也不知怎么的,心潮微微荡漾,他强迫自己的心神收到吉他上,十指缓缓拨动,而后,张开了嘴,开始借着吉他的伴奏,唱起来了那首《creep》。
“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
……
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回荡着,陈流火抱着吉他,低头弹着,唱着,却又忍不住分出一丝丝注意力来关注着张安竹的神情举动。
她听得很认真,看得很专注。
被她的目光注视着,不知不觉,他全部的心神渐渐沉浸进去。
几分钟后,最后一个音符,终于缓缓落下。
陈流火静了会儿,抱着吉他,轻呼出口气:“幸不辱命。”
啪啪啪。
张安竹不遗余力地鼓掌,小脸上是洋溢的热情:“很好很好很好,棒极了!都可以开世界巡回演唱会了~”
“你这马屁拍得太夸张了,虚伪!”陈流火站起身,“行了,你接着收拾吧,有需要帮忙的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