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流火说:“要不要给周敬也买一盒月饼?”
陈流火愣了愣,才突然想起来,周敬和他爸闹翻了以后,几年都没和家里联系过,这几年的中秋节,他基本都是在国外孤零零度过的,别说是月饼,连一块饼干都没人给他送。
现在周敬虽然回国了,但也还是离乡背井在江城独自打拼,和家里那边的关系,似乎也没太大缓和。
这个中秋,他肯定又没法和家人一起过……
“嗯,多亏你提醒我,是该给他也买一盒。”陈流火说,“一样的口味再来一份吧,下午我给他带过去。”
中秋节是传统的阖家团圆的日子。
但像这种节假日,餐厅的生意也往往特别好。
陈流火到的时候才刚四点半,summerdays已经基本座无虚席,服务员忙碌地在座位间穿梭着。
估计周敬这时候肯定忙得要死,陈流火就先把月饼放到了员工休息室。
前面大厅的事情,他现在都熟悉得差不多了,所以从员工休息室出来后,直接洗手换衣服去了后厨。
一通昏天黑地的忙碌。
直到晚上九点,才没了新的客人。
周敬走到水池边,用水抹了把脸,直起身看着还在后厨里的陈流火,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等着给你东西呢。”陈流火说。
周敬问:“什么?”
陈流火走出后厨。
过了会儿,拿着月饼回来了。
周敬接过他递过来的盒子,愣了一下。
“哦……是月饼啊。”
“嗯,中秋了,送你盒月饼。”
周敬笑笑,“谢了。”
他拆开盒子,拿出一个月饼,又丢了一个给陈流火,再给了其他人一人一个,才把手里的月饼拆开,放进嘴里。
“嗯,味道还行。”他点点头。
“一个十几块呢。”陈流火说,“在你这就值“还行”两个字。”
不过他知道,周敬自己也会做甜点,所以口味儿比较挑剔,能得到他一个“还行”的评价,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周敬吭哧吭哧笑了,“非得要好评啊?”
“我就随便说说,”陈流火也拆开月饼咬了口,然后问,“你回国这么久了,一直没和家里人联系过?”
“嗯,”周敬点了点头,“当年我爸说和我断绝关系呢,还说不许我再打电话回去。”
“今天中秋了……要不,你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陈流火说,“万一你爸早后悔了,又拉不下脸呢?”
“应该不会,”周敬哼了一声,“我手机号这么多年也没换过,他真想找,随时都可以找我,或者让我妈,或者亲戚给我点儿暗示,他就是死硬着,非要我先低头。”
“那怎么办?”陈流火说,“你爸是死硬派,你先低个头能死?”
“能死。”周敬没好气地说,“他要脸,我就不要了?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听过这句话吗?”
“我听过,但你真一点不想他们啊?你真准备一辈子不理他们了?我也不是让你道歉,就打个电话回去,算是大家都有个台阶呗。”陈流火温声说,“有时候破冰,也许只需要某个人先迈出第一步。”
“……”周敬不耐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的事你就别管了,赶紧回去,一会儿该错过睡觉时间了。”
陈流火也不劝他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是见过世面和风浪的,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
他作为朋友,稍微说两句没事儿,但非得左右周敬,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他没这个权利,也没这个爱好。
将最后一点月饼塞进嘴里,陈流火站起身。
“那我走了。”
“嗯。”
很快,餐厅里的员工也都下班了。
一两个小时前还热闹无比的餐厅,这一刻,变得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周敬拎着剩下的月饼走到大厅,关掉灯,然后,动作停了下来。
在原地站了会儿,他没有离开,而是缓步走到了一面窗户前,拖出把椅子,动作不快地坐了下去。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点燃。
但周敬没抽,只是夹在指间,视线透过氤氲缭绕的烟雾,沉默地看着窗外夜空中那轮明亮圆满的月亮。
陈流火要不说中秋节的事儿,他也没感觉有什么。
但方才听到好友那一句“你真一点不想他们啊?”,周敬才突然发现自己很想家,想几年未见的父母,甚至连家门口外面的那棵梧桐树都在想念。
果然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艹!”
周敬突然一个激灵,连忙把烟头甩到了地砖上。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只烟烧到了尽头,燎到了他的手指。
对着被烫疼的手指吹了几口气,周敬的视线忽然落到了手背上的一条疤上。
他小时候淘气,从树上跌下来,手背被树下的石头划拉了个大口子。
爸妈都很心疼,带他来来回回的跑医院、看医生、涂药换药……
周敬的动作顿住了。
还有,真没给过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