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源人还没回家,call机又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把电话回过去,对面的名字让他颇感意外。
“沈先生?你好,我是李清源。”
由于萧亦要写《围炉煮酒话金镛》,这段时间信报收集了许多《明报》的创业史。
明报除了金镛外,二号人物就是沈新宝。
如果说是金镛用一手武侠,维持住了《明报》不倒,那么沈新宝就是将《明报》拉出泥沼,走向辉煌的那个人。
而且此人目光精准,极擅长挖人墙角。
比如现任《明报周刊》老总雷伟坡,原本是《晶报》的名牌记者,在娱乐圈中影响力极大。
当时《明报》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报,《晶报》则在民国初年已经崭露头角,五六十年代在香江更是影响力极大,是赫赫有名的大报。
沈新宝硬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雷伟坡挖到了明报。
又比如当年赌马盛行,他再次出手,挖到了两位家喻户晓的专业马评人,即简而清、简而和兄弟……
后来雷伟坡的“伶星专栏”、简氏兄弟的马经,和金镛的武侠小说构成了《明报》的三大支柱,彻底在报业站稳了脚跟。
甚至有江湖传闻,最初金镛刚写完《射雕》,只是单纯想找一家出版社出版,是在时任嘉华印刷厂经理的沈新宝撺掇下,才有了自己办报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连金镛都是沈新宝“挖”到的。
这种人物主动找自己,李清源虽没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也难免好奇对方的目的。
是挖自己?
还是继续挑拨他和林山止的关系?
亦或者看到孙谈宁拿回去的问卷,认清了价值,想谈进一步的合作?
李清源对此人很警惕,仔细听着他的话,大脑高速运转。
沈新宝的声音很温和,丝毫没摆大佬架子。
“李生你好,我和查生看到数据才知后生可畏。”
李清源用平淡的语气道:“沈先生过奖了,问卷调查在西方早已有之,我只不过是拾人牙慧。”
沈新宝表现的很惊讶,夸赞道:“宠辱不惊,李先生听起来不像是二十岁的年轻人。”
“‘是非纷妄作,宠辱坐相惊’,年轻人若不知天高地厚,难免步陈子昂的后尘。”
沈新宝这下真的惊住了。
他随口用词,本没什么深意,可被李清源这一解读,就莫名有了以势压人的味儿。
陈子昂本是武周时期的进士,和骆宾王一样受到过武则天赏识。
后来被权臣武三思构陷,含冤入狱,直到死时才四十岁,很年轻……
“是非纷妄作,宠辱坐相惊”正是陈子昂的一首诗,意思是人会因为各种纷扰,而感到惊惶不安,无法平静应对。
如果是其他时候,可能是他多想了。
问题是前不久,林山止的文章,刚把金镛比做武则天,而武三思一度差点被立为太子,正是武周当朝的二号人物。
那么此时的他,恰好不就是武三思的角色?
所以沈新宝的理解是,李清源在质问他。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弄得人家惶恐不安的。
想以势压人,还是想挑拨离间?
无论憋什么坏,老子又不是陈子昂,不信你尽管放马过来。
最关键的是,这番话明明有很强的攻击性,却偏偏让他以一种谦逊的姿态说了出来。
就算你get到了也不好发作。
get不到更惨,说明你水平不行,无形中就掉了逼格。
本以为能轻松拿捏,谁知道这小子这么难缠?
怪不得孙大姐回去后,拿着数据直呼妖孽,查先生更是被他搞了個灰头土脸,咽不下气。
只不过金镛固执的认为,一切是林山止自导自演,李清源是个幌子。
而看完那份数据后,沈新宝认为李清源才是关键人物,于是有了现在这个电话。
沈新宝有点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轻咳一声:“李先生,不知是否方便问一句,你在《信报》担任什么职务?”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李清源笑道:“暂履社长助理。”
“哦,李先生能在财经类为主的《信报》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想必对经济学一定有颇深的了解。
其实我找你也是受人之托,近日有一张名为《财经日报》的报纸即将创刊,很需要对社会经济有独特看法的稿子,不知李先生有没有这个兴趣?
对了,你不用担心《信报》那边,因为投稿只需要笔名就可以,至于稿费好商量。”
沈新宝没等李清源拒绝,接着道:“孙大姐回来和我讲,李先生手里还有《星岛》和《东方》两家的数据,不如一同卖给我好了,价格上还是五十万。
《星岛》的胡女士不太好联络,而《东方》的马老板相信李先生一定不想打交道,不如由我来转赠这份数据,给他们两家做个人情?
李先生,不知可否卖这个面子给我?”
听他说完,李清源的脸色登时变了。
好厉害的人物!
《经济日报》在原本的时空,是1980年才会出现,因为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