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酱说的对。
有些无聊的人,总喜欢在报纸上讨论自己,这不是占用社会资源吗?
我李某人决不允许!
于是当日回来,他就起笔写了一篇反省书,发表在了《信报》上。
内容是这样的。
大家都在批评我,我也接受批评,只不过人最难的是认清自己,尤其处于迷茫阶段,就要有良师提醒。
为了深刻认识自我,昨天下午,我特地拜访了我尊敬的老师。
“儒莲奖”获得者、远东学院院士、耶鲁大学客座教授、新加坡大学中文系首席、港大中文系教授、《潮州志》总纂,国学、书法、绘画、甲骨文等诸多领域的学术大拿,饶宗益先生。
我敬爱的老师,出身显贵,他的爷爷是潮州商会会长,潮汕人中的首富。
但我的老师出身这种家庭,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却没有变成纨绔子弟,而是醉心学术。
11岁撰写《后封神榜》,16岁编撰父亲未完的《潮州艺文志》,18岁在韩山师范学校代授国文课,20岁就受聘为中山大学的研究员……
当我把我的文章,拿到亲爱的老师面前,老师当即指出我至少三处语句错误,并耐心对我的书法做出一番指点。
绕师指出,书法要拒绝“轻佻、妩媚、纤巧”,行笔避免熟滑、甜俗,临帖习碑要手摹心摹,细读深思,不可只求形似。
要厚重耐看,讲究“拙”、“大”二字,由此才能墨色酣畅,线条淋漓!
最后,恩师教导我,要学唐寅,不可学杨慎。
所谓“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
……
此文一出,所有关于李清源的声讨,不说销声匿迹,也至少去了一半。
瞧瞧李清源的称呼变化,从尊敬的、敬爱的、亲爱的、到去除敬语,再变成恩师,一篇文章,愣是写出了关系递进的马屁味儿。
真汤姆臭!
这篇文章什么意思?
前面都是显摆老师的废话,只看后面两句。
学唐寅好理解,伯虎兄受了科考案牵连,说明他很冤呐,这句忍气吞声的诗,正说明其人心境。
那不可学杨慎呢?
杨慎是什么人,仗着老爹是杨廷和,嚣张跋扈,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那句著名的“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就是这位老哥喊出来的。
喊完,就带着人冲击左顺门,把嘉靖皇帝弄得欲仙欲死。
那结合起来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再没完没了,小爷可就要学杨慎了。
不用问,饶宗益,就是这小子背后的杨廷和喽。
当然,肯定有人不信,认为这小子扯虎皮做大衣,而饶老身份贵重,桃李满天下,就算李清源套近乎,人家也未必搭理。
可怀着这种想法的人,第二天就被打了脸。
饶宗颐亲自发文,说老夫不久前去了内地多次,参观莫高窟,钻研敦煌学。
并解释为何成行。
“熟读禅灯之文,于书画关捩,自能参透,得活用之妙,以禅通艺,开无数法门。甲骨、词史、目录、楚辞、考古、金石、书画等学相融贯通,若长河落日之景,须臾而永恒;若大漠孤烟之状,恍恍而缅邈……”
然后,既然有钻研,就要有文章,既然有文章,自然要发表啊。
发表在哪里呢?
听说劣徒最近办了份文学刊物,那我就发表在这上面吧……
这特么!
原来这小子背后真有人撑腰啊。
如果是普通学生,饶老能理会吗?
不用问,这是看不过别人欺负徒弟,亲自下场来护短了啊。
本来大家骂了这么久,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了,现在正好借坡下驴,于是第三天,李清源好像被神秘力量撤了热搜,一下被整个港岛遗忘了。
在这个年代,能在公共媒体上发表文章的,谁没点眼力见?
得罪学阀的后果,只能说懂的都懂。
金镛先生,对不住了,您那《月刊》爱办不办吧。
如果您不办了,这不还有《易象》呢吗?
毕竟是饶老弟子,格局总不能那么小吧,不会因为被不痛不痒的喷几句,就拒绝文学界投怀吧?
李清源当然不会拒绝“投怀”,他只反感一种即将出现的文学载体。
这种带着深刻目的的文学,将彻底否定某些事情,书写这些的存在,也将会获得晋身之资,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学阀。
他们这群人,接受过最严格的集体主义教育,深谙在这套体系里什么东西是正确的。
而当他们启航时,集体主义的价值观早已被丛林法则取代,他们大多也在内心深处接受了社会达尔文主义,并集中无耻且毫无底线的抹黑。
他们丧失了浪漫的理想和激情,却唯独继承了冷冰冰的残酷。
他们能唱最高的高调,也能踩最低的底线。
李清源是要为这個时代做些什么的。
对金镛的不依不饶,从来不源自他个人对先生本人的反感。
而是这种文学载体,再过不久,就将在《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