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这恐怕不妥吧,老朽有话要说。”主父偃说完之后,笑着往中间挪了半步,未说话的张汤亦往中间跨出了半步。
主父偃和张汤各自行了半步之后,就像两扇门板一样合上了,将樊千秋掩护在身后。
二人身后的樊千秋笑了,站在门外的刘平笑了,坐在榻上的田蚡脸却又黑了好几分。
好啊!这些大胆之徒都是冲着他这个丞相来了。
“主父偃,你有话要说……又是什么意思呢?!”田蚡直呼其名道。
“呵呵,老朽的意思是……”主父偃干笑几声,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奏书道,“想要弹劾中郎田恬失德,弹劾丞相失德!”
“下官也想要弹劾中郎失德,弹劾丞相失德。”张汤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话题,也从怀中取出一封奏书,当是匆匆写好的。
“好啊,没想到你们竟然与这樊千秋是同伙,都想来诬告本官,胆大妄为啊!”田蚡狞笑着站了起来,摇着头拍手说道。
“丞相此言差矣,是不是诬告,当由县官来定夺,你乃被弹劾之人,当回避。”主父偃佝偻着笑答道,模样同样招人厌。
“主父大夫说得对,按照成制,丞相不应插手此事,否则易给人落下话柄。”张汤很冷漠,髭须下的面目不知是喜是怒。
“回避?成制?话柄?”田蚡一连三问,脸上怒气变成戾气,越发阴暗。这朝堂争斗他见多了,这两个人可还不够分量。
“本官乃丞相,乃百官之首,外朝大事,都由本官说了算,本官说是成制才是成制,本官说不是成制那便不是成制……”
“尔等想告劾本官,痴心妄想,平日尔等就爱说本官独断专横,那我今日就再独断专横一次,聂万年听令!”田蚡怒道。
“诺!下官候命!”聂万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他亦觉得丞相权势不可动摇,立刻插手站出来领命。
“所有告劾本官和田中郎的上书,均系无故诬告,均不予呈送,再拟一道奏书,弹劾樊千秋越权行事!”田蚡立刻说道。
“诺!”聂万年并无太多的主见,能当上御史中丞就是因为裙带关系,根本不知其中的利害可怕,只是急匆匆地领命了。
“张汤、主父偃,如何,你们还有话要说吗?”田蚡猖狂地笑了几声,放开了手脚尽情使用权力,办事果然是畅快许多。
“丞相此举那是在阻断言路,蒙蔽县官耳目,是奸臣和权臣所为,你不怕朝臣非议吗,不怕县官忌惮吗?”主父偃问道。
“非议?忌惮?我乃县官亲舅,我怕個屁!尔等区区酷吏和佞臣,想踩着本官谄媚皇帝,博取盛宠,还有一些不够格!”
“呵呵呵,老朽确实乃无权无势的中大夫,但骨头也够硬,丞相若是要阻挠我等向县官上书,我立刻就去宣室殿跪请!”
“主父大夫说得在理,本官亦愿与你去跪请,向县官进谏此事!”张汤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来时便决心与主父偃共进退。
“好你个张汤,本官当年当真瞎了眼了,接二连三地拔擢你,没想你是养不熟的中山狼啊,竟然忘恩负义!”田蚡笑骂。
“丞相说错了,丞相确实拔擢过我,但我从狱卒开始,当的就是大汉的官员,而不是田家的奴仆。”张汤瓮声瓮气答道。
不管是义纵,还是主父偃,又或者是张汤,这些精明的朝臣,都从蛛丝马迹当中,或多或少猜到了皇帝要对田家动手了。
今日又有樊千秋冲锋在前,他们自然也要投身到这大局之中,不是为了樊千秋,而是为了要给自己捞上一份功劳和恩宠。
在田蚡一人独大的局面下,想要快速出头只有两条路,要么跟在田蚡身后亦步亦趋,要么就是把田蚡踩死,用它当垫脚。
一鲸落,万物生。
田蚡便是那条巨鲸,死了就可以滋养许多人。
“看来朝堂太平久了,尔等便觉得本官这丞相好欺负,便想要兴风作浪了!告诉尔等,有本官在,这朝堂起不了风浪!”
“聂万年,帮本官拟两份免官的文书……罢去张汤的廷尉正,罢去主父偃的中大夫,拟好之后,立刻送去丞相府加印!”
田蚡果然是狠毒,竟用出了釜底抽薪的办法!
“田蚡,你这是僭越擅权!乃是该死的大罪!”主父偃脸色一变,指着田蚡颤声斥责道。
“六百石以上官员,本官都可先免,再上奏,哪里有擅权?哪里有僭越?况且就算……”
“就算本官僭越擅权了,尔等能如何,没有我们田家和王家,县官怎能在省中安坐……有牢骚,尔等去和太后说去!”
“本官是县官亲舅,乃县官的长辈,县官都不敢罢本官的官职,你们二人还想翻天吗?当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燕雀之辈!”
田蚡越说就越亢奋,他那副权臣和奸臣的嘴脸一下子就彻底暴露出来了,猖狂到了极点。
他已经嗅到了别样的危险,如今关乎的可不是脸面的问题了,而是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
虽然还不知在樊千秋等人背后指使的是何人,亦不知对方有多大的势力,但是田蚡想得很明白,当要下死手处置他们。
“张公!丞相田公这是发疯了,我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