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依旧平和的看着嬴驷,在嬴驷几乎要恼羞成怒的时候不紧不慢的说道:“无论是儒家还是墨家,无论是法家还是道家,无论是阴阳家还是纵横家,都只是一种工具。”
“一种治理国民的工具。”
“我精通他们的缘故是因为我精通另外的一件事情。”
“这些到了最后,不过是触类旁通罢了。”
嬴驷凭空生出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他往前凑了凑身体,眼睛中充满好奇:“哦?”
“是什么?”
陈野放下手中的杯子,平等的望向嬴驷:“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国君。”
嬴驷愣住了。
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国君?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神色中的好奇尽数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野微微一笑,眉头微挑:“太子认为臣是什么意思呢?”
嬴驷沉默不语,只是坐在那里,他毕竟还只是個孩童,但他也毕竟是一个聪明的孩童,他不知道陈野是什么意思,更加不清楚陈野想做什么。
他的聪慧是展露在与人关系上的,而陈野所突破的点,恰恰是与他相反的。
此时的嬴驷发挥了他的本能与极佳的天赋:“弟子怎么会知道呢?”
嬴驷的口中自称子弟,自称不知,但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陈野,接下来的话语声中几乎是带着近乎于冷漠的平静:“先生说教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国君,但我想这一点并不用先生教我吧?”
“莫非先生觉得,我父亲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君?”
陈野不动声色的说道:“君上自然是合格的国君,且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国君,如今的天下诸国中,能够与国君相提并论的都寥寥无几。”
嬴驷的身躯再次往前凑了凑:“那先生,您为何觉着父亲不会教我如何做一个国君,反而是需要您呢?”
陈野同样往前凑了一下,眼睛看着嬴驷的眼睛,神色坚定而又带着若有似的笑意:“因为这是君上所允许的,也是君上所希望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玩味:“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是国君遣我为太子师的么?”
“这说明,我所想要教授的内容,是君上所知道的。”
“也同样是君上想要借助我的口,告诉太子殿下的事情。”
嬴驷又有些沉默了,片刻后,他开口了:“那么先生,便给弟子讲一讲,您认为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主吧。”
他此时并不能理解这些朝堂政客、君父之间的博弈,更不是非常明白国内老贵族、新法、国君、以及横插一杠的陈野到底是一种如何复杂的关系。
但嬴驷有一个优点。
在目前为止,他还是比较听从自己父亲话的,虽然在某些地方有些固执。
这也正是秦孝公希望通过陈野,来委婉让嬴驷对商鞅改观的原因。
陈野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刚庄重严肃了不少,一下子就让嬴驷回到了之前上课时候的感觉。
“殿下,臣要为殿下所讲述的其实很简单。”
“无论日后臣讲了什么,最后都绕不开今日所讲的内容,有些看似偏离了今日内容的,也只是其的表象。”
“臣希望,今日臣所讲的内容,殿下能够一直记得,在殿下不同的年龄阶段,一定会对今日臣所讲授的内容有不同的理解和看法。”
“孔丘有言,温故而知新,此言在此处用上,着实很有道理。”
嬴驷也是端正了态度,既然是要听授老师讲课自然是要摆出恭敬姿态的。
此时的他已经认可了陈野是他老师的这一点。
“弟子会时刻谨记。”
陈野这才悠悠的说道:“臣之思想,汇聚在一起,不过是三个字而已。”
“阶级论。”
阶级论?
这三个字在嬴驷的脑海中十分陌生,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只能够大概听出来这是关于某种事物的论述。
他对阶级这个概念有种模糊而又不清晰的理解。
“先生,您先前讲,要教授于我的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君主,但为何现如今讲的是阶级论?”
“弟子不解。”
陈野看向嬴驷,眸子中闪过一抹暗光:“殿下,您觉得想要做一个优秀的君主,最重要的条件、或者说最重要的基础是什么?”
嬴驷略加思索后回答道:“勤政爱民?施以仁政?让国家变得更加强盛?”
他看着陈野,似乎想要从陈野的神色变化中找到合适的答案。
但陈野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只是在嬴驷说完之后,一一辩驳:“即便一个君主勤政爱民,但若他不能够正确的完成【政】,不能正确的【爱民】,他怎么能够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君主呢?”
“若是施以仁政,何是仁政?难道是减少苛责的刑法么?可苛责的刑法是给予那些触犯秦律之人最后的威慑,让他们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废除之后国内必定有动荡发生,一个强盛的国家或许就此衰落。”
“让国家变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