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瞻的声音铿锵有力,落在地上让众多士卒都眼眶中含着泪水。
这是对于往昔之日以及那些死在战争中兄弟们的祭祀和惋惜,同样也是对未来的热切盼望。
漆黑色的苍穹下,这山崖之巅,众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的方向。
一旁随军跟着的工匠早已经将碑文刻好。
陈瞻走到那碑文之前,微微伸出手,抚摸着其上的冰凉,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苍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啊,这碑文便只刻印一半吧。”
其上记载着秦国陈瞻率军征战匈奴,于狼居胥山止战。
后面将匈奴赶出狼居胥山的碑文,便等到日后有人能够完成他的愿望,再烙印其上吧。
........
昭襄王十三年秋,陈瞻伐匈奴而返。
秋季的风一向不怎么温柔,陈瞻坐在车辇上,随着车摇摇晃晃的,他的眼睛不肯闭上,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的苍黄,他想要熬到咸阳城,熬到官渡.....
他想回家了。
留给他的时间还多么?不多了。
........
“桃花源”中,陈野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这个孩子,眼眶中不由得有些泪水滑落。
他知道陈瞻的心愿,也知道陈瞻为何有这样的心愿。
不过是因为他这個当父亲的曾多次感叹,蛮夷之辈侵犯中原,罪大恶极,只是自己无力伐之,而这个孩子为了完成父亲的愿望,便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陈瞻为何不肯成婚,甚至不肯留下后嗣?
陈野也同样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敢、不能去劝阻陈瞻,因为那是属于陈瞻的愿望和炽热的“情感”。
陈氏在“文”之上已然有了他、有了陈慎、甚至还有了第三代的“陈昭”,而在武将方面则是有了“陈瞻”。
武安君陈瞻!
呵!
说出去多么伟大的名气啊。
文掌控朝堂,甚至司寇、相国的位置几乎已经传承了三代!
武将中,若陈瞻也有子嗣,难道让他变成一个只能蜗居在家中的废物么?那对孩子不公平。
可他能让孩子跟着一起,在军中打拼么?
紧接着立下军功,然后再次被封爵、之后呢?
之后是继承武安君的爵位,成为下一个武安君?
不只是国相这个位置、司寇这个位置世袭,难道连武将的位置也世袭?
所以,陈瞻不愿意留下子嗣。
至于成婚,这就更简单了。
他不敢。
陈氏无论与哪一个大族成婚,都会形成“联姻之势”,他的几个兄弟都可以成婚,唯独他不可以,因为他几乎掌握了秦国所有的军队。
若成婚,则必定有人有想法。
唯有他一直孤身一人,才能够让秦王放心。
陈野的心中再次叹气。
其实不只是陈瞻,就连陈慎也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而不断的努力着。
陈慎难道从咸阳城离开后就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么?当然不是,他可以管理封地,可以发展势力,但陈慎没有,他只是开了“学校”而广收门徒与门客。
他想要教化天下。
这其实同样是陈野有时候感慨,却没有完成的东西。
陈野再次叹了口气。
.........
昭襄王十三年的冬天。
今年的冬日较去岁倒是稍微暖和了一些,天上不断的飘落下洁白的雪花,无数的雪花纷纷落下,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银装素裹,也落在人们的身上,将其余的颜色都给覆盖起来。
这便是冬日了。
陈瞻的车队还是没有抵达咸阳城,因为大雪的缘故,道路上到处都是积雪,大军以及车队都行走的很缓慢。
此时的陈瞻已然是有些撑不下去了,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劲,像是油尽灯枯了。
白起、司马错、赢疾三人都在他的身旁,还有随行的太医令,都在照拂着他。
太医令神色中带着些许犹豫:“武安君,您的身体.....”
“若是用猛药吊着,您或许还可以再撑一个半月,可在这个过程中,您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若是不用猛药,只是继续用温补的药物,只怕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了.....”
白起听了这话后,猛的站了起来,手几乎是提着太医令的衣领,脸上带着震惊、不可思议以及恐惧的神色:“不可能!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治好武安君!”
“否则王上饶不了你!”
司马错、赢疾两个人倒是较为平和,他们像是已经习惯了生死离别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司马错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陈瞻,无奈的叹了口气:“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你已然成了武安君、却也满头白发了。”
“你怎么去的比我还要早呢?”
司马错的眼睛中带着痛苦,他与陈瞻的关系可以说是如师如父,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是将陈瞻当成是自己的儿子了,如今看着陈瞻躺在病榻上的样子,心中惋惜异常。
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