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明明心中,冬天其实是恼人的。
长年坚持养生,到了冬天也没法拥有温暖的四肢。羽绒服要到膝盖以下,拉链要拉到下巴,再系一条厚重的围巾,要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但还是冷。
于是包里备着一个保温杯,随时装着热水,再有几贴暖宝宝,察觉透风的时候贴上。人又瘦,遇到刮风时候在寒风里摇摇晃晃。
苏景秋就说:谁一年到头净换媳妇了?是我苏景秋呀!夏天防晒、秋天过敏、冬天穿成大粽子,一年到头就美那么几天。
“你可以换个从头美到尾的媳妇。”走在他身边的司明明呛他一句,不出意外,苏景秋拒绝:“我才不换。我这叫多重体验,换个人没有。”
此刻他拎着大包小包,丈母娘聂如霜说要给他们炖鸡肉,让他们买肉回去。俩人在单元门口碰到了同样大包小包的司明天,拎着水果蔬菜和调味品。聂如霜只需要动动嘴,一家三口任她支配。他们还敢怒不敢言,司明天进门就去洗菜。
苏景秋则陪着聂如霜聊天。
他不知道哪里学的推拿手法,非要给聂如霜展示一下。聂如霜倒也放心,指着自己脖子:“来,就按这,拿出盲人按摩的手法来。”
苏景秋就真的有模有样按起来,聂如霜不住嘴地夸他:“还得是我儿L,这不比亲儿L子强吗?”
苏景秋憨厚一笑:“等我再学学。”
苏景秋深知一个道理,与其妄想跟司明明打成一团,不如打入她家内部。司明明看着情绪稳定,气人的时候当然也稳定,但能把人气吐血。苏景秋遇到不平事就跟聂如霜告状,时至今日已经娴熟老练。
这会儿L眼睛一转又想告状,坐在聂如霜身边喊一声:“妈——”
那头司明明咳了一声,苏景秋抬眼看看,见她幽幽瞪他,他就住了口。倒也不是怕她,给她几分薄面罢!讪讪背着手去厨房,人高马大的人往厨房门口一站,里头就显逼仄。岳父司明天就赶他走:“喝茶去!不用你!”
苏景秋又转身去喝茶。茶几上是老丈人给备的花茶,还佐着四盘小点心,人往那茶椅上一瘫,喝茶吃点心,别提多惬意。苏景秋就觉得,这家庭关系,别的男人怕是打着灯笼找不来。“别的男人”也不具体指代谁,总之有着莫名的优越感。
聂如霜和司明明说话,他竖起耳朵听着。这会儿L话题他很感兴趣,因为聂如霜在“催生”。倒也不是真催生,就是问司明明:“准备要孩子不啊?年纪不小了啊。”
“不要。”司明明说。
“你俩商量的啊?”
“对。”
你可没跟我商量。苏景秋心说:你主意大着呢,又一家之主当惯了,这等小事才不会跟我商量呢!不自主撇撇嘴,被司明明抓到,又瞪了他一眼。苏景秋下巴一扬,挑衅一番。
二人的小动作落到了聂如霜眼里,老母亲噗一声笑了,司明明问她笑什么,她又摇头不语。她可不想打草惊蛇,
依这二人的情形来看,显然已经较司明明任何一任相熟。聂如霜生怕自己动作大了,惊醒司明明。
但聂如霜也好奇,这俩人一来二去还真的熟了起来,想来那小神棍说的也不尽然是对的。呸,全是错的!
做母亲的对此战战兢兢,也着实可怜。吃饭时候就要求苏景秋陪她小酌一杯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司明明不喜欢苏景秋喝酒,但他工作生活总免不了要喝点,他喝酒,她就抱着枕头回自己房间。次数多了苏景秋也怕,于是喝酒时候都收敛了。
这会儿L苏景秋看司明明眼色,想推脱,但转念一想那可是自己的靠山丈母娘,喝就喝了,心一横,把酒杯一拿,对司明明说:“来看妈一趟不容易,陪妈喝点。”
“你前天自己来的。”司明明提醒他:“还告了我一状。”
“前天不算。”
“那怎么算?”
“糊涂算!”
聂如霜看不下去就敲打司明明:“你吃饭吗?不吃下桌吧你!老在饭桌上立威风!”老人顶烦司明明煞风景,这么好的女婿整天被她呼来喝去的,回头把人呼喝走了,看她还去哪里再找这么一个看着顺眼的!
司明明也不恼,嘻嘻一笑,在桌下狠踢了苏景秋一脚,你多喝一口试试,安心吃起了饭。苏景秋呢,真的就几口,怕回家后司明明跟他算账。
这样的家庭相聚倒也常见,聂如霜和王庆芳总要喊他们回家吃饭。起初结婚的时候觉得二人不必有这许多应酬,逢年过节走个过场,不强制要求对方融入自己的原生家庭。哪知这日子一旦过起来就由不得人做主,偏两个妈妈又都像江湖中人一样,叫人回家吃饭敲锣打鼓热情似火,你要拒绝可能就是你拂人好意不懂事了。
那苏景秋又是个跑惯腿儿L的,没事就往聂如霜那跑,比司明明还勤。
王庆芳知情后就对司明明说:“没事,你也往我这跑,你俩打平了。”
有时王庆芳和聂如霜相约出去玩,分开时会说:依我看这俩一时半会儿L离不了。
离不了好,离不了好,要么还得跟别人再熟悉一次。
总之日子就是这么个情况,从夏到冬,掐指一算,也半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