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临昏睡着,嵇令颐做什么都大胆了许多,丢开了他的手后还抬眼瞧了瞧他,见他毫无反应,心态更加四平八稳。 青麾显然着急得很:“嵇孺人,主公昏睡之前再三命令属下务必求得您的医治。蜀地军役劳重,男丁均进了兵营,余下的皆为妇孺儿童,哪如从前太平年代时还有郎中开设医馆药铺?就连刚才高将军请来的医官也是他自己的手下。如果您也无能为力,主公该如何熬过去?” “赵王高看妾身了。”嵇令颐话虽如此,仍是掀了掀赵忱临的眼皮查看了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青麾一咬牙:“主公还说了,若是孺人愿意出手相助,此番回王都可借道陕北,主公定然能保证殿下安然无恙。” 嵇令颐和叶汀舟均是一顿。 她反应更快,眨眼面上便高深莫测起来,开始学着庸医拿腔拿调打起太极:“不是妾身不帮,是赵王的病实在过于诡异,像是寒毒,但症状又太过凶险。” “妾身不能说毫无头绪但也不敢说胸有成竹,只不过所需的药都是上品,而且还需要多次调整药方……”她觑了一眼,见赵忱临紧闭双目毫无反应,心下坦然,“这价格……” “自然无需孺人操心。”青麾满口答应。 嵇令颐盘算了一下,她知道要宰人首先要秀一点真本事把人先诓骗进来,于是便实话实说: “按妾身愚见,赵王这毒不是外伤所致,更像是饮食相克或是刺激后激发出来的陈年旧疾,此前一定是常年服毒,起码有七年之久。” 青麾大惊失色:“孺人的意思是主公此前便已中了毒?” 嵇令颐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什么意思?难道赵忱临的贴身暗卫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有此病症? “赵王是第一次病发?”她追问了一句,仍然不相信是自己判断有误。 可是青麾肯定地点了点头。 嵇令颐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蓦地嫣然一笑:“那赵王为何千里迢迢带了一个火炉,还备上了上好的银骨炭?” 室内安静了下来,唯有炭火偶尔发出几声爆破脆响,窗门紧闭,熏香气味更加浓郁悠长。 既然不放心她为何还要叫她过来看病? 嵇令颐回过头想要取走自己的帕子告辞,谁知一扭头陡然对上了赵忱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睁开的眼睛,瞳仁漆黑,深邃幽远。 她被吓得浑身一震,手上的帕子失手掉落,又轻飘飘地重新覆在他的手上。 赵忱临不知为何,睁开眼后一动不动,就那样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直盯得她浑身发毛。 “赵王醒了?”叶汀舟发觉不对劲,起身上前想陪在她身边。 赵忱临并没有理会他,仍是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嵇令颐,忽而恶劣地扯了下嘴角,在叶汀舟凑近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唤了句:“公主。” 嵇令颐的眼皮重重地一跳。 这两字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头上,短暂的头脑空白后紧接着就是难以抑制的剧烈心跳,几乎要跃出喉咙口。 可许是惊吓过度,她脸上僵硬极了,什么表情也没有,倒反而显得镇定自若,只低头想拾起自己的手帕赶紧离开—— 谁知那赵忱临手腕一翻,帕子滑溜溜地往下掉,像长了眼似的立刻被他牢牢地握在手心,嵇令颐只来得及触碰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沾着些许冰冷的薄汗。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时没有抬头对望过去,可尽管刻意避开了对视,她仍然能感知到赵忱临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是暗中雌伏着盯住了猎物的兽。 “恭祝谢家老太太寿宴时她曾提及这彰城里有一家药铺,物美价廉,生意兴隆,孺人可知道?”赵忱临将那帕子揉在手心不肯还她,又恢复了那玉洁松贞的做派,微微笑了起来,“孺人尽可放心,本王没有将此事告诉高将军。” 原来不是公主而是恭祝? 嵇令颐大起大落了一番,冷着表情:“赵王神通广大,确实是妾身的一点私产,不过想来告诉将军也无妨。” “孺人误会了,本王并非就此事做要挟,而是听闻那家药铺多年不曾涨价分毫,乱世之时也从未打过百姓救命钱的主意,医者仁心,因此事才对孺人心生佩服,故今日借口遇刺深夜叨扰,还劳烦孺人多加照拂。” 赵忱临说这些话时语气突然轻柔了下来,眼尾下撇,端的是一幅柔软可欺的模样。 的确像是小狗的眼睛。 他瞧了她一会儿,终于大发慈悲地将目光转至叶汀舟,继续加码:“殿下可知,那刺杀的贼人与宦官脱不开干系?” 他一字一句道:“进忠公公?天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