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
角厅中虽晒不到太阳,但巴乐湛的额间还是出了一层薄汗,一阵微风拂过,带走了他身上的一丝燥气。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如今才第二次呢。
他轻咳一声,继续死皮赖脸地说道:“还望沈大人能听听本官这个提议,若是您觉得不妥或是有任何要求,咱们都能再好好商量一番。”
沈筝轻叹一口气,这人还真是有些难缠。
若是他还拿着进门那时的做派,方才怕是被拒绝一次就拂袖而去了。
但现在若是不让他把话给说出来,这人怕是会赖在他同安县不走了。
沈筝稍有些不耐,沉声说道:“巴大人,本官始终相信,凡事讲究个‘缘’字,不可强求,无缘反倒美事难成。”
巴乐湛面上那略带讨好的笑转成了苦笑,这番拉扯下来,结果早已预见。
但他不说出来,终是不甘心。
万一呢?
他之前来时信心满满,如今却......
他叹了口气,说道:“本官说完便走。”
沈筝见他如此,心中还有些佩服起来,方才初见,她见巴乐湛一副土皇帝的模样,还以为这人头脑应较为简单。
如今看来,也当得起一句识时务。
若是他一开始便拿端了态度,就算她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也不至于狠狠地下他面子。
巴乐湛见沈筝这次并未拒绝他,心中舒了口气。
纵使他脸皮磨炼得再厚,再来两次他也受不住了。
他开口说道:“本官知晓,沈大人的同安县并未设立书院,县中学子若想求学,大多都会来我泉阳县的柳昌书院求学,且其中困难重重。”
'困难重重'四个字巴乐湛倒是没说错,外县学子想去他泉阳县的柳昌书院读书,高额的束修费用与生活费用都是求学成功后的事儿。
但谁说只要出得起束修就能读上书了?
书院并不公开招学生,光说能与书院的先生们搭上关系便是第一难事。
你没关系,连书院大门都进不去,见不到人,如何求学?
所以学子们想读书,那前期费的功夫绝不比入学后少,书院不是公家学院,其中关系错综复杂。
就连他巴乐湛也不敢说,那柳昌书院是他的一言堂,只是他有着旁人没有的权利罢了。
比如说,拿书院读书的名额做谈判筹码。
沈筝心中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开口问道:
“巴大人所说的互惠互利的好事儿,便是我同安县学子读书一事?”
她的语气与巴乐湛之前所想无二,平静至极,并未有丝毫喜悦。
可明明她同安县的学子求学那般困难,以至于这几年来同安县都没出过一位秀才。
要知道若是一个县能出几名秀才或者举人老爷,那州府的资源都会往这县中倾斜。
就像他泉阳县一般。
大周重文,若说一个贫困县要发展,那读书之法便是捷径中的捷径。
并且他也并不是说让沈筝将那水稻种子直接赠与他,而是双方共赢,她为何不干?
他开口说道:“正是,本官本想着,若是沈大人愿意与本官详谈,那本官就先给沈大人说说,这次合作,我泉阳县能够给沈大人的同安县带来哪些益处。”
巴乐湛顿了顿,言语中有些没底气:“譬如往后,同安县的学子想读书,不论家境天赋,都可免交束修,直接来我泉阳县的柳昌书院读书。”
若说没有那高产水稻之前,这一条件,不论是沈筝还是同安学子,听了必定会激动得整晚睡不着觉。
可话也不能这么讲。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没那水稻种子,巴乐湛也不会开出如此优越的条件。
如今同安县中又在筹备县学,如此看来,他的条件毫无诱惑力可言。
沈筝刚想开口拒绝,一旁站着的方子彦轻轻地扯了扯巴乐湛的衣角。
“县令伯伯,您猜子彦为何会在这同安县衙。”
他听懂了他们的意思,县令伯伯不是在说沈大人县里的人不能读书一事吗?
所以他学着大人的模样卖了个关子。
沈筝听了一抚额,也就方子彦这孩子,仗着有个好爹,敢让这一县县令猜来猜去。
巴乐湛方才刚被沈筝那平静的态度给打击到,心中郁闷不已。
但方子彦这句话,让他又好奇起来。
莫非是方家与沈大人达成了何种交易?
莫非是方家早与沈大人谈好稻种之事了!
难道沈大人不搭理他,是因为方家早已提出了沈大人难以拒绝的好处?!
巴乐湛的思绪不由得快速发散,他急忙拉住了方子彦的手,开口问道:
“子彦快告诉伯伯,是不是你父亲或是大哥已经与沈大人谈好了?”
方子彦闻言点头:“谈好了,好久之前便谈好了。”
可不是谈好了吗,他都跟着师傅读了好久的书了!
巴乐湛一拍大腿,拉着方子彦就站了起来。
“子彦随本官回泉阳县去,本官得找你父亲好好说道说道。”
好他个方衡远,如此大事竟然不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