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阳府衙,知府书房。
书房内气氛静得吓人,赵休只听得到余知府翻看信纸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不敢抬头,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余知府看完信上第一大段话时,抬头看了赵休好几眼,他想开口向赵休求证些什么,但看到信纸上剩下的内容,又生生把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反复揣摩信上第一段的内容。
高产水稻,亩产......千斤。
若非这信纸上印着那同安县令的印章,送信之人又着捕头服饰,不然这信上的内容,他是一个字也不会信。
哪有什么粮食的亩产能达千斤!
他脑中在思考,是那同安县令疯魔的可能性大,还是有粮食真能亩产千斤的可能性大。
他强忍着心中的疑惑,继续看着信上的内容。
信的第二段还稍微正常点,是那同安县令在幻想着如何处置收上来的稻种。
可这第三段?!
余知府看着信上第三段的内容,脸上的淡定之色再也不复存在。
这上面的字,分开来看他都认识,可这些字组合在一起时,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识字水平了。
这同安县令写的啥?
不仅能直接织出棉布,还能给棉布提上不同花样的纺织机?!
天方夜谭!
他大周的匠人们研造多年,都没将能够织出棉布的纺织机制造出来!
可这同安县令如今告诉他,她不仅要将能织出棉布的纺织机给造出来了,并且那纺织机还能给布料提花?
余知府第一反应是同安县令这牛,是否吹得太过了。
可他思前想后都不明白,那同安县令如此这般夸下海口,对她自己有何益处?
假传消息,戏耍一府知县,那可是大罪!
她有何理由这般做?
他不禁回想起,之前同安县那位女县令来报到之时的模样。
大周规定,县官赴任需先去府衙报到,其实就是得去府官面前露个脸,认识一下自己的顶头上司,以免往后闹笑话。
那时他们就只是走了个过场,那女子在府衙待了有半个时辰吧?或许没有。
那时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性子沉闷,不爱说话,学识不错,灵气欠佳。
这就是那时余知府对沈筝的评价,他觉得这女子在他柳阳府任职期间,或许没什么大建树,但应当也不会给他捅娄子。
可如今这封信?
不怪余知府不相信,是这信上面的内容,超出了如今任何一个大周人的认知。
余知府将手中的信最后看了一遍后,合起信纸放在了桌上。
“抬起头来回话。”
他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赵休,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神情。
旁人可能不知,但与他亲近之人都知道,他余正青人送外号:余火眼。
他惯会察言观色,洞察人心,当着他的面撒谎之人,不说十成,九成九的人都逃不过他的那双眼。
赵休将头抬了起来,他看到余正青的双眼之时心神一颤。
但他还是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不能怂!不为别的,他是大人手底下的捕头,不能丢大人的脸!
余正青一眼便看出赵休心中所想,暗自点头。
他开口问道:“方才你所说的水稻,可是如今你同安县种植的水稻,能亩产千斤?”
余正青将这句话问出来时,自己心中都倍感荒谬。
站在一旁的小童听了这句话,一下便瞪大了双眼,啥?亩产千斤?
这同安县行骗行到府衙来了不成?
赵休悄悄清了清嗓,又吸了口气,答道:“回大人话,正是,如今稻子已经开始抽穗了,每株稻子十几个稻穗。”
余正青闻言,'哐'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赵休跟前。
他想从赵休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可他将赵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都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要知道正在撒谎的人,不论是面部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会显露出不协调之处。
就算那撒谎之人自己都未曾察觉,但他余正青却能一眼看出!
可如今他却......
或是他今日打了眼?余正青心想。
他看着赵休,沉声说道:“你和那同安县令可知,此等大事,若敢欺骗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赵休一听这话,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舒服的情绪。
他家大人怎可能会骗人!那稻子如今是怎样的光景,可是他同安县万民有目共睹的!
今日那巴县令听了个消息便巴巴赶来了,可如今他带着大人亲手写的信上门禀告,知府大人却不相信!
赵休不由得替沈筝委屈了起来。
他用眼神回应着余正青质疑的目光,语气不似方才客气:
“虽小人不知信上具体内容,但我同安县的沈大人绝不可能假传消息来欺骗大人,而方才小人所言,也无半分虚假之意!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沈大人为了让咱们县民能种上这高产水稻,早在几月前就招募县民开工挖渠,就是为了能赶上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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