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青闭眼假寐,沈筝脑子里也在打着转。
若说他留下来是为了筛种一事,又不尽然,只要有点经验的农人,都会筛种,用不着他亲自守着。
她又不好主动开口问,问了像在赶人。
沈筝皱眉想了起来,若说大事儿,如今她同安县还有几件没完成。
卖稻种,开县学,建布料作坊。
后面两件事都要等卖完稻种才开始实施,那余正青留下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这时沈筝想明白了,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心中流过。
余正青真的是个很好的师长,有一名良师,人生路上真的会少走很多弯路。
这时余正青睁开了眼,对上了沈筝的目光,“你趁本官睡觉,在那傻笑什么呢。”
沈筝的笑僵在了脸上,她好像被当做傻子了。
她轻咳一声,替自己找补起来,问道余正青:“大人,咱们府周边的官员,大概什么时候到?”
被她猜到了自己留下来的目的,余正青也不惊讶,他本就是有意试她,看她那个榆木脑袋多久能想明白。
“你这脑子还是转得慢了些,他们昨日就走了,你今日才想明白为何本官要留下来。”
沈筝叹了口气,她这几日跟那些个县令大人斗智斗勇,脑子都要成浆糊了,昨日他们走了,才好不容易松口气,有了思考的能力。
她说道:“下官愚钝,谢大人愿意留下来替下官撑腰。”
余正青闻言笑了笑,“你官场资历浅,又是个女子,若那些地方来的是县官还好,你与他们平起平坐,他们又有求于你,自是会将你捧着捧着来。”
沈筝点点头,接话道:“若来的是府官,下官在官阶上就已经低人一等,若对方还是个老头子府官,那下官还得尊老,说话做事便多受挟制。”
余正青闻言看了她一眼,这句“老头子府官”,让他莫名其妙有了些许代入感......
但他的确赞同沈筝说的话,“本官平日里免不得要与周边府官打交道,虽大部分人还是较为正常,但千人千面,其中少不了以势压人,倚老卖老之徒。”
他说到这儿,不禁拧起了眉,颇有些嫌恶地开口:“有些人在京中还有关系,那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刚好够他们狗仗人势,让人见了便心中生厌。”
在余正青看来,她只是个初入官场的女子,他作为上司,能撑腰之时,自然要在。
待她往后扶摇直上,他再凑上去,反倒像来打秋风的......
沈筝听了心中感动,余正青帮她良多,此时她反而不知道如何道谢,只能说道:“若是脚程快的,这两日就该到了。”
余正青点头,“待与他们谈妥,本官再走。”
二人谈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沈筝弯腰走出车厢,将稻耙与推子从车顶上取了下来,她刚跳下车,便看见迎面走来的周里正。
他身旁还有一人,那人见到她后赶紧低下了头,生怕被她认出来似的。
沈筝有些无语,她与众里正打了这么久交道,看个脑袋尖也看得出来这人是谁。
她直接唤道:“吴里正,你躲着本官作甚?”
吴里正一个激灵,并未抬头,而是看着脚尖说道:“大人,小人昨夜脖子扭了,只能埋头走路,大人见谅。”
他心中懊恼,默默地掐了身旁的周里正一下:你的“眼线”不是说二位大人已经走了吗?!
周里正偷偷回掐了他一把:“眼线”又不是神算子,怎能知道二位大人会去而复返!
沈筝看着二人的小动作,心中发笑,试探道:“你二人......有事儿瞒着本官?”
吴里正被这句话吓得直接抬起了头。
他猛地转头看向周里正,不断朝他使眼色:怎么办!怎么办!大人问了!怎么办!咱们说还是不说。
周里正一时间也慌了神,他本来设想得好好的,他们先斩后奏,先将生祠建好,待上了头香后再告知沈大人。
那时一切都完工了,就算沈大人不愿他们破费,那也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总不能将生祠拆了吧?
可谁料,今日他二人就被抓了个正着。
周里正嘴巴动了几下,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是真的不想说,说了计划就全泡汤了......
余正青在一旁皱眉看着,对沈筝说道:“你县中这里正,上次本官怎的没发现他是个哑巴?”
沈筝对他的嘴毒已经免疫了,但周里正又没见识过,此刻的他真的害怕极了。
余正青看他浑身直打哆嗦,还以为他要交代了,可谁知他边哆嗦边说道:“大人,小人不能说......”
余正青闻言一愣,倒是个有骨气的。
沈筝见他二人的样子,有些心虚,但不似做贼,就是单纯的不想说罢了。
她叹了口气问道:“你二人要做的事儿,可会坑害同乡,坑害咱们县?”
周里正与吴里正闻言直接抬起了头,一同伸出四根手指指天,一脸赤诚地说道:
“小人绝不会做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同乡,对不起同安县的事儿!”
他们说完还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