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设计,都是为了确保在梅雨季节时,粮仓中的粮食不会沾染水气。
仓内四周还设有樟木,防潮防虫害。
照理来说,各地县衙的存粮不多,粮仓则应该尽可能设置在县衙之中,以便管理——县衙选址时也会率先考察,此地是否合适建仓。
但同安县衙占地本就不大,之前的粮仓设置在县衙内,面积狭小不说,用料也极为敷衍,一下雨就会遭笨。
所以早在二十多年前,有位同安县令一咬牙,就在县衙背后重新修葺了粮仓。
当然,像州府中的粮仓,就基本不会存于府衙之中。
一是州府地界大,二是粮仓存粮多。
州府粮仓的选址,很有讲究,要将地理地势,日照程度,通风程度一并考究在内,再选出一块“风水宝地”造仓。
且州府粮仓修建成本高,不像县衙粮仓那般“随意”,选址后也不会随意变更。
如今是沈筝第二次来同安县粮仓。
她当初第一次来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的她刚来同安县,心中惶恐又踌躇,听许主簿说县衙粮仓暂无存粮,心灰意冷之下,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来了——万一能找到两袋漏掉的粮食呢?
那之后她便知道,许主簿这人,从不开玩笑。
想那时,她的心思全放在存粮之上,一开仓门,骤然入眼的便是空空如也的粮仓,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好穷,完了,全完了,根本没心思细看粮仓。
如今再来一次,沈筝的心境与那时完全不同了。
不论是她,还是跟在她身后的众人,全都满怀喜悦,怀揣希望。
心静之下细看才发现,同安县粮仓虽空、虽老,但当初设计修葺整个粮仓之人,是用了心的。
不论是墙面屋檐还是地砖大梁,用料都极为不错,隔绝地气水气的同时,还经久耐用。
同安县粮仓,完全符合大周粮仓修葺标准,在地方上,这很值得称赞。
沈筝将怀中的草纸取出,又唤小袁去取纸笔,顺便将许主簿唤来。
不过片刻许主簿赶来,沈筝接过纸笔后对里正们说道:“先将各自的稻种搬下来,分村堆好,由许主簿主持称重,我算一算各村产量,待赵捕头回来后,咱们便开始查验稻种。”
许主簿朝她点点头,站在了仓房大门口,沈筝则在门口的登记处坐下,开始算产量。
一切有条不紊。
反倒是余正青没事干,在几个仓房来回探查,啧啧称奇:
“你们这粮仓,是本官见过最空的粮仓。”
片刻后他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至于这样才是。你不是说,那王姓地主,之前将家中存粮借给县衙了吗?”
沈筝一遍低头计算,一边答道:“修完沟渠,就将剩余的粮食归还给他了,那些粮食是之前老王地主在世之时屯的,那人精着呢,见世道不对,才屯了那般多粮,想着发一笔横财。”
“啧。”余正青不齿,但这种情况,不论是在同安县,或是柳阳府,还是大周各地,都屡见不鲜。
他又问:“那小王地主拿回剩余的粮食,发横财了吗?”
“没有。”沈筝擦了擦手指上的墨迹。
“他当初硬是不要,想找由头送给县衙,但您也知道,县衙与胡氏粮铺合作,售卖补贴粮,所以下官便说,他若不想要,就将粮食按市价卖给胡利开,这样也是惠及百姓。”
“是个通透人。”余正青这话似在夸沈筝,又像在夸王广进。
沈筝不答,埋头苦写。
其实不论是她前世学习,还是如今工作,都不喜有人与她说话,因为她需要全神贯注的投入,这样效率才高——她不喜欢做无用功,也不喜欢返工。
但余正青就是无聊,绕着称重的众人转两圈后,又转回了沈筝身边。
他卖弄道:“本官昨日得到个消息,你想不想听,是大好事。”
沈筝不答,她的心神都放在眼前一串数字上,此时的她才明白,前世弃之如敝履的手机计算器,有多香。
余正青见她不答,也不气馁,自顾自说道:“昨日夜间收到的消息,官驿传来的。说上边儿的人在他们那歇了一宿,朝咱们同安县来的,工、户二部都来了人。”
说到这儿,他面前的沈筝终于有了反应,她有些惊讶,抬头说道:
“竟真如此快。上次您说来人或许在路上,下官还算了算日子,照此形势来看,不论是当初传信之人,还是如今圣上派来的人,路上都未曾多歇,几乎是马不停蹄。”
她思索片刻后又问:“给您传信的,是哪条道上的官驿?”
余正青说:“沧源道,离咱们这儿不远不近吧,但消息传回来也需要几日,所以本官估摸着,应当要不了两日,人就该到了。”
“那下官得做好准备,不得怠慢了各位大人。”沈筝的回答又敷衍了起来。
如今县中事务繁杂,她几乎忙得错不开手,若要她讲实话,她其实希望上边儿的人来得晚一些,让她喘口气。
毕竟来人意味着谈判,太耗神耗力了。
余正青对她的反应不满意,挑眉说道:“据本官所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