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车队众人陆续下车,只第一辆车厢内的人没动。
两位身着绯色官袍之人,一前一后从第二辆马车踏了出来。
其中一人看起来年岁不大,约莫二十八九的模样,而另一人两鬓微白,看似年近六旬。
一下车,年轻那位便友好地朝同安县民点了点头,而后微微转头打量。
县民们听见他二人低声交谈道:“沈大人,这同安县是不一样,本官方才入同安县之时,便闻到阵阵稻谷清香,可惜了,倒是没看到纺织机在哪儿。”
被唤做沈大人的官员,似乎有些不善交际,只是答道:“是,本官也闻到了......”
众人闻言屏住了呼吸,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有张扬之人蹑手蹑脚地跑出了人群。
走远后立刻放飞自我:“来人了!上京城来人,夸咱们大人了!就在县衙正街口!都快去看啊——”
“哐当。”小食摊的汤勺掉落在地。
摊主目瞪口呆,顾不得捡汤勺,直愣愣问:“小哥,你说啥?”
“咱们大人出大名了,那些官爷说他们是从上京城来的,说不准......说不准就是那位......!”
皇宫那位的意思!
县民想到这儿,心跳都漏了一拍。
摊主也顾不上自家摊子了,跑到后厨拽上自己家中人,直往县衙跑。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片刻,县衙正街门口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那两位,年轻高些的那个唤沈行简,户部的,说来你俩倒是一个本家。胖一些的那个老头唤梁复,工部来的。”余正青给沈筝介绍道。
他说完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圣上这次点人是用心了的,这二位都是只认东西不认人的主,说难听点就是榆木脑袋,所以没可能为难咱们了。”
沈筝朝望过来的沈行简尴尬一笑,扯了扯余正青袖子,“大人,您小点声,他们好像听到了。”
余正青一笑,“不怕,走,上前去打个招呼。”
“啊——”
沈筝的眼神落在第一辆马车上,大佬都还没露头呢。
沈筝与余正青刚走到沈行简二人面前,还未开口,招呼便被沈行简先打了。
“沈大人,余......余大人。”
沈筝赶紧回礼道:“下官见过沈大人,见过梁大人。”
余正青、梁复:“......”
这两人一个姓,打起招呼来好奇怪。
沈行简打完招呼后,心中一直想着他该如何说,才能立即去看同安县的稻子——方才鼓起勇气率先打招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他与梁复本次前来的目的,本就是稻子与纺织机。
宣赏一事,全权由永宁伯负责,只要永宁伯不计较,那他便可越过这一环节,直奔稻田......
沈行简自我鼓励了半天,终于将他想说的第二句话憋了出来:“沈大人,不知你县中......”
“咳。”车厢中一声轻咳打断了沈行简的话,他被打断后,脸蓦地爆红起来,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瞧。
沈筝:“??”
不是吧,她发现了什么......!
这位沈大人......好像是个极度社恐!
大周官场竟还有如此清流,格格不入中又透露出一丝可爱。
余正青见车厢内的人坐不住了,顿觉好笑:“哎哟,本官这脑袋,竟是忘了还有位大人未曾下车。”
他隔着车帘高声说道:“下官余正青,见过大人,劳请大人下车!”
沈筝赶紧收了心思,紧随其后:“下官沈筝,见过大人!”
两人招呼打也打了,眼巴巴地往车帘后瞧,正当余时章心中舒坦,准备下车之时,沈筝身后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下官王世则,见过大人!”
他自觉跟上了沈筝二人的话头,心中沾沾自喜。
就算车队不是来赏赐他的,但他能给上京来的大人留下些印象,那也是赚的。
今日是同安县的大日子,余正青肯定不敢当着上京来人的面,下他的脸子......
但下一刻。
“啊——”王世则被余正青一个屁股墩撞翻在地。
王世则气得眼睛都直了,指着余正青的手指微颤:“余正青,你!你竟敢当着大人们的面如此行事,你简直是有违......”
“违甚?”一双苍老但有力的手掀开了车帘,质问出声。
只一句话,便惊得王世则坐在原地不敢再骂。
第一架马车内坐着的人,终于露面了。
众人望过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只见此人年近六旬,精神矍铄,不怒自威,通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只一眼,沈筝便确定了这位老者的身份。
无其他缘由,只是他们父子俩,真的太像了......
大部分同安县百姓都将头颅低埋,不敢直接去看他的面庞。
只几位胆子大的人,在见了他的面容后,小声嘟囔:“这位老大人的那双眼,怎的与知府大人生得一模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