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村民也附和道:“对呀,张里正,您说不要赔礼,大人也没阻止,由此见来您和大人都觉得那赔礼不该收......”
他挠了挠脑袋,憨笑一声:
“您与大人脑子灵光,都不要赔礼,那自有道理在其中,自是我们有些想不明白......”
“觉得本就是林木村给咱们的赔礼,咱们该收?”张里正问道。
“是呀......”
张里正一笑,“可林木村人,本就不欠我们鸡鸭鹅,也不欠我们半扇猪,他们欠咱们的,本就是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罢了。”
后生张大了嘴看向张里正。
张里正又说:“你们真以为,巴大人领着他们来给咱们道歉,只是为了从咱们村通渠?”
“不是的。”
另一位后生答道。
“他们不光是为了通渠,而是咱们种出了高产水稻,往后还要办棉布作坊,说不定往后,大人还会带咱们弄新玩意儿,所以他们上门致歉,本意还是想和咱们打好关系。”
“对咯!”
张里正赞赏地看了这位后生一眼。
“赔礼道歉赔礼道歉,道歉有赔礼是常事,但他们那赔礼,你们真不觉得多了些?”
众人拧眉,那赔礼是有些太多了。
张里正见他们听进去了,接着说道:
“赔礼太多,便不是赔礼,而是巴结了。他们将赔礼与巴结混为一谈,咱们收了赔礼,等于收了巴结。”
众人恍然大悟。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不纯粹了反倒不好。”
张里正点头,有些骄傲道:
“不是我吹牛,咱们同安县之人,在沈大人来之前,可能都各有小心思,想着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但自大人来了之后,你们不觉得有什么变得不一样起来了吗?”
不一样的地方?
张里正不说还好,他这一说,众人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画面。
以前的他们,哪有这么团结过,以前的他们,得了什么好东西,哪想过拿出来分享呀!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张叔,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近些日子来,咱们县里的人,好像都大方了不少啊!不爱吵嘴了不说,生一点小事儿也不会斤斤计较了。”
张里正又点点头。
“因为咱们日子好过起来,就不会紧盯着眼前那蝇头小利不放了。”
“蝇头小利。”
后生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眼睛亮了起来。
“林木村送来的那些肉,其实对咱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同安县人,往后谁吃不起肉呀!”
“对呀!咱们一开始也没想过要他们的肉呀,只是想着争口气罢了。今日巴县令带着他们来道歉,咱们这口气呀,其实已经争得饱饱的了!”
“对对对,这么一说我心中舒坦不少,你们是不知道,方才跟着张叔转身那会儿,我心尖都在滴血!”
“哈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不过转念一想,那些肉看起来虽多,那咱们清远村能吃独食吗,肯定要分给其他村子呀!这么一算,其实一人也喝不了两口肉汤了。”
呼——
话说到这儿,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反倒是张里正郁闷起来。
他瘪嘴说道:“你们还没说,我方才那转身潇洒不潇洒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潇洒!潇洒极了!”
张里正得了心中想要的答案,脸色好看不少,他又问:“那比起伯爷来呢?”
“呃......”
后生投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众人一哄而散。
“诶!诶!”
人群四散,张里正一时之间不知道去追谁。
他只得站在原地,叉腰骂道:“一群小兔崽子!”
......
次日,南坝村。
今日便是同安县学开学之日,其他几个村的学子早早就提上了东西,随着里正结伴去了县学。
但离县衙最近的南坝村,却耽搁住了。
每个村子的读书人,其实就那么几人,南坝村也不例外,算上张元玮在内的读书人,一共三人,或者说,是四人。
若说满打满算只四个读书人,怎的会将事情耽搁住——
一妇人带着周里正几人穿梭在田坎间,急急忙忙在找寻着什么,待他们看见一个少女的身影时,双眼齐齐亮了起来。
妇人颤抖着声音,朝田地中唤道:
“乐游,快过来!”
少女闻言抬起头来,拿手背擦了擦脸。
待她看清田坎上众人时,顿时愣在乱地,久久迈不开步子。
妇人见她不动,掀起衣袍对周里正说道:“您稍等,地里脏,我去将姑娘带过来!”
“快些。”周里正催促道。
片刻后妇人拉着少女急急走了过来。
“周、周里正。”少女唤道。
“李乐游,多的话不说了,今日县学开学,你......唉算了,时间紧,你这衣裳也别换了,先随我们去县学报到!”
周里正说完便往回走,张元玮几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