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百官猛吸一口凉气。
她一个县令,能有十几万斤粮食?
若按银子算,十几万斤粮食虽然不便宜,但是在跪各位也掏得出来。
但是一次性拿出十几万斤粮食,这就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而是粮食的问题了。
灾荒年间,甚至有地方上的存粮,都没十几万斤。
季本昌抬了抬手,哆嗦问道:“陛、陛下,那位沈大人,哪儿来这么多粮食的?”
天子轻笑。
“今年整个同安县的粮种,都是沈卿寻来的。若沈卿要同安县百姓带着田地当她的‘佃户’,爱卿们说,百姓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自是愿意了!虽说为官者不得侵占田地,但这高产水稻能一样吗。
苦一年,美一辈子,有何不愿的?
天子接着说:“沈卿不仅没让他们做‘佃户’,更是提出以粮抵资,她只要一成收成罢了。且如今这一成,还全被她以同安县的名义捐往了东部。”
殿上又是一阵抽气声。
就那么全捐了?一斤也没给自己留?
这沈大人......不至于吧。
有人震惊后思索问道:
“陛、陛下,臣有一虑......同安县此次捐出的粮食,全是普通高产稻谷,这些稻谷虽未达到留种标准,但来年若用来种植,亩产定当也比市面上的稻种高上不少,沈大人为何要将它们全捐去做赈灾粮?”
“此言有理,沈大人为何不将此稻谷运至上京,与户部换成普通粮食,再运至东部赈灾?”
“没错,就算不将粮食运来上京,那也可运至东部留种,保他们来年秋收才是呀......”
霎时间,殿上对沈筝的质疑多了起来,但户部众人却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们。
“对个屁!”
季本昌叉腰站了起来,指着那几人的鼻子就开骂。
“我户部的事儿,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了。你们懂粮食么?你们懂留种吗?你们竟还质疑起旁人来了。”
他袖子一甩,“来来来,本官告诉你们,沈大人为何要将普通稻谷全都捐去赈灾!”
被他指着鼻子骂的几人脸色难看极了,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不也是为了大周好么?今日季本昌真是疯了!
季本昌见天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敛了敛身上嚣张气焰,才说:
“你们可知,不论何种粮食问世,第一年的留种都是至关重要的,若第一年留种没留好,相当于毁了这粮食!我问你们,今年用普通稻谷留种,来年下地种出个六百八百斤的亩产,你们还觉得挺美是吧?”
有人腹诽:六百八百还不美?那啥时候才能美啊?
季本昌嗤笑一声。
“那再过一年,四百五百斤,还美吗?再过一年,两百三百斤,还美吗?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可能稻种强大稳定,再差都有大几百斤的收成。但咱们何必急于这一时,祸及后世!”
有人小声嘀咕:“不过是劣种罢了,有这么严重吗?”
“还不够严重?”
季本昌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这水稻产量高,出种率也高,若我大周举国上下都留优种,不留劣种,不过短短两年,所有百姓就都能种上亩产千斤的水稻。”
“可若其中混入了劣种,劣种必将驱逐良种,想等全大周亩产千斤,可就不止两年,而是二十年了啊......您说孰优孰劣?”
户部之人附和道:“季大人说得是,咱们就算再急,在留种一事上,也急不得分毫,万不可因小失大。”
这下殿上之人都听懂季本昌的意思了,无从辩驳。
不得不承认,在粮食这方面,他们与户部之人比不得。
但他们被季本昌这个臭老头骂了一通,心中不满也是真的。
稻种扯不了,那便扯别的呗。
“那这普通稻谷沈大人就算不留种,也可以交至户部,换成旧粮,再运去东部赈灾呀。”
季本昌闻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是户部尚书还是我是户部尚书?来来来,本官这位置让你得了!”
他眼下火气又来了,噼里啪啦就是一大段话。
“那稻谷就算运来了户部,也只能如普通稻谷一般,要不赈灾,要不入各地粮仓,要不卖了,要不发给你们作俸。”
“劳您动脑子想想,如此一来,劣种不就流入世间了吗?可运至东部就不一样了,砸吧砸吧就能进灾民的肚子里,想不吃都不成,更别提来年作种了。”
兵部之人也加入了战局:
“先运至户部换粮,再运去东部赈灾,合着折腾的,不是你礼部的人。饿着肚皮的灾民死活,也与你们无关,对吧。”
天子也沉了眉目,轻飘飘地乜了那人一眼。
“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
天子呼了一口浊气。
平日怎的不觉得这几个人这般的蠢,且越看越蠢。
他将头撇开,问道季本昌:
“有沈卿的同安县及柳阳府大力相助,减免粮税,你可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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