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本昌今日得宠,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伸手拍了拍鲁伯堂的肩膀,“鲁将军,若是棉布生意真落在他们手中,百姓和将士们,可就遭罪咯......”
那时候还想买便宜棉布?行啊,靠关系说话。
“我去他的!刘鸿之你这个畜生!”
鲁伯堂闻言暴起,上前就踹了刘鸿之一脚,又冲向以群问他:
“以统领,你佩剑呢?老子要一剑劈死这个畜生玩意儿!为了银子,连天下百姓都不顾了!”
以群也面有怒气,但他更为理智,只是朝鲁伯堂摇了摇头。
没剑?
鲁伯堂牙关一咬,没剑,他还有拳头!
“砰——”
“啊——”
刘鸿之痛呼一声,捂眼倒地打滚。
“啊——鲁伯堂,尔敢!眼下还在金銮殿上,你怎可无视国法,暴起伤人!陛下!陛下!臣冤枉,臣与岳家两家,交情甚浅,逢年过节都不曾走动,是季本昌!季本昌这厮冤枉臣,望陛下明鉴啊!”
季本昌与殿上众人顿觉眼眶一痛,好家伙,鲁伯堂这一拳都打出风声来了!
不愧是鲁蛮子!
但就算如此,刘鸿之竟还能说出一大段话为自己辩驳?
看来是真的很怕死了。
季本昌上前拉住还欲出手的鲁伯堂,笑道:
“您若说与岳家亲家交情甚浅,本官还信。可您竟为了将刘家摘出去,连自家夫人亲娘舅家都不顾了,着实搞笑了些。真是怕什么露馅儿,便要藏什么。”
他说完掀袍跪地,面上一改之前的笑意晏晏,肃穆道:
“陛下!臣——恳请陛下严查刘家、岳家、岳家亲家及一众皇商,还天下百姓以公道!”
刘鸿之闻言睚眦欲裂,连跪带爬。
“陛下!陛下!微臣所言皆为我大周社稷着想,微臣之心天地可鉴啊陛下!”
天子还未开口,鲁伯堂便转过身去,恐吓道:
“你再敢说话,老子还打你!此事陛下自有定夺,你刘鸿之若身正,自是不怕影子歪,鬼吼鬼叫个甚!”
他一开口,刘鸿之便觉自己半边眼都要痛瞎了。
如今求情不是,不求情也不是。
都怪季本昌,都怪岳震川,都怪......
他恨啊!
有季本昌率先开口,天子终于有了整治皇商的理由。
有的人,往日不是他不动,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大周皇商不说成百,也有几十,在那般激烈的竞争条件下,若那些皇商世家没点背景,如何站得稳脚跟?
他今日,刚好拿刘家开刀!也算是杀鸡儆猴,给某些手脚不干净的官员提个醒。
“前人言: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一朝商。但我大周延绵数百年,一众商贾根深蒂固,皇商亦是。但一众皇商与我大周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是万不可出差错之事,好在众爱卿心系百姓,苦百姓之疾苦。”
天子先说了一通场面话,而后扫视殿中,沉声道:
“朕为天子,亦不见得子民受苦。既如此,便依季卿所言,由大理寺负责,彻查一众皇商!”
大理寺卿司马淮出列,高声道:“臣——遵旨!”
他的目光从殿上滑过,心道这次他大理寺是接了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怕是要得罪不少官员。
不过陛下也并未赶尽杀绝——在朝堂之上宣布此事,便是给了那些与皇商有关的官员,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是陛下心软,而是如今大操大办,朝廷必将动荡。
如今的陛下还没有全然的把握,只能小试牛刀。
不过作为“展品”被提出列的刘鸿之......可就惨了。
只听天子道:“刘鸿之心怀有异,在大理寺查清事情本末前,举家禁足家中,以群带羽林军看守,不服者......斩首示众!”
刘鸿之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尖而起,穿过四肢百骸,直至天灵盖。
他双腿一软,竟是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完了,全完了。
此事只要经大理寺之手,他刘家......
他身软伏地,面露迷茫地看着地上的“金砖”。
怎么会到如此境地呢?他最初心中是如何想的呢?
想的是先将纺织机要过来,至于后面的事,再一步步运作便是。
可怎的殿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将他的心思揭露殆尽了呢?
是季本昌?是岳震川?是以群?还是鲁伯堂?或是......
不对。
刘鸿之不顾旁人的眼光,忽然大笑起来。
不对,全都不对。
到如今境地,背后的推手,甚至都不是上边儿坐着的那位,因为那位一开始便与他说过:“明日再议。”
那是给他机会呢,哈哈哈哈。
是他自己犯蠢,是他自己见不得别人好,光想着自己好。
没人害他。
从未有人害他。
一直以来,害他的,都是他自己的贪欲啊......
怎的一开始没想明白呢?怎的临到头了才开窍呢?
可能贪欲,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