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陛下不是对他不闻不问,而是陛下脚下的路,可能比他更为泥泞。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去责怪陛下呢?
自那位沈县令做出政绩,横空出世后,陛下便一直在替她造势,又屡次下发告示,潜移默化百姓思想,不是吗?
所以陛下身后背负的包袱,又有多重呢?邓敬和不敢再想。
他现在知晓了,这条路,从不是他一人在走。广袤无垠的沙漠上,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负囊同行人。
邓敬和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就淌出了泪,在阳光下灼目不已。
他再一次掀袍跪了下去,朝着皇宫的方向。
“谢!陛下隆恩!草民,必将不负陛下所托!”
林昭贺站在他身后,突然明白陛下为何要让他们进门先道歉,再念口谕了。
......
同安县。
筹资告示发出去不过三日,各村里正便各自装着一大兜子银子来了县学。
许主簿将银子清点过后,便又带着一大箱子银子去了泉阳县,将银子换成银票回来。
余时章在旁边看得吹胡子瞪眼,当即给余正青修书一封——安排一下,将官号钱庄开进同安县。
隔了一日,便收到了余正青的回信,只有俩字,言简意赅——在办。
沈筝看着回信啧啧称奇,这该死的安全感。
难怪权势山巅之下,来往者前仆后继。
钱庄放在她上辈子,就是银行,那官定钱庄,自然就是国有银行了,也算是基础设施建筑了吧?
也不知道到时候钱庄开进来时,系统会不会漏点积分给她。
还有上次启蒙班开学,沈筝本以为繁荣值会涨,没想到结果却是一分没涨,沈筝感觉系统在等契机,就是不知道这契机是什么。
冷冰冰的系统太过人性化也不是好事。
当日,沈筝命许主簿将布坊征工告示一并贴了出去,那天的同安县,几乎无一人眠。
夜虫窸窸窣窣,月光皎洁,树影在微风下微微摇曳,街道两旁的房中传来百姓窃窃私语。
“一两银子的工钱,在整个柳阳府,都算是高的了,大人总是这样待我们好,但如此一来,布坊真的不会亏本吗?我们......配吗?”
“咱们大人是什么人?何时做过亏本生意?”
“也是。但我这心中就是不踏实,总担心有人说大人,要不咱们明日去找里正叔吧,若是我被选上了,我不要一两银子,只要大人给活儿,我就干。”
叩叩叩——
窗户被人敲响,夫妻二人吓得一激灵,瞪眼看着窗外,口语道:“进贼了?”
男人轻手轻脚起身拢起衣裳,抓起床边的木棍,正欲开窗,便听窗外人说:
“娘,您别想了。您方才说的二狗娘给里正伯伯提过了,她还挨了里正伯伯骂呢。”
“嘿——臭小子!”
男人“哐”地一下推开窗,窗户檐正巧撞在他们好大儿的鼻子上。
“好痛!”
“臭小子,不睡觉!学会听你爹娘墙角了是吧!快滚回去睡了,什么时辰了,明日你还要去启蒙班呢!”
“我起来尿尿的......那我去睡了。”
女人反应过来,爬起身来道:“儿子,给娘亲说说,今日二狗娘是怎么说的?你里正伯伯又是怎么说的?”
“呃......”小童咬了咬手指,将二人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总之里正伯伯说,大人下的决定就是那般。若是觉得多了,那就鼓足了劲儿给布坊干活。大人给一两银子,便干一两银子的活儿。别东想西想就是了。”
女人听完就挥手让他回去睡觉,喃喃道:
“拿一两银子,便干一两银子的活儿......娃他爹,我知道了!”
男人缩回床上,不忍打击她: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们能不能被选上都不一定。
他迷迷糊糊,又听自家妻子道:
“其实我觉得,最重要的不是一两银子的工钱,而是每月都有四日可以休息。之前地里收成不好,你去隔壁县做工的时候,半年都没休息一日,生病都硬扛。娃娃病了都不能回来一趟......”
说到这儿她抹了把泪,“到头来不过堪堪填饱咱们一家人的肚子,那时候咱们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呀。”
男人听到她的抽泣声,一下又醒了过来,将她搂在怀中。
“是啊。不过咱现在莫要回头看,咱们现在的日子,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也是。”女人将头埋进他怀中,嗡声将最坏的结果说了出来。
“......就算到时候没被选中,咱们也努力些,没被选中,一定是咱们的原因。”
同安县布坊招工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当日就传遍了同安县,甚至传到了隔壁几个居民耳朵里,次日便有不少泉阳县与永禄县民在同安县四处打探。
一泉阳县民借买包子为由,俯身问道:
“老乡,听说你们棉布作坊开始招工了,一两银子一个月,每月还有休息日子呐?真的假的?”
包子铺老板朝旁边豆汤摊努了努嘴,“旁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