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被薛迈按在地上之时,满脸不可置信。
他只不过是寻常男子的身形,但薛迈却生得人高马大,直接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胡乱挣扎间吃了一嘴泥,怒吼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我昌南府门前动手,将我们知府大人置于何地!”
其他府兵见对方二话不说便将他们的领头之人按住,纷纷拔剑。
长剑出窍争鸣,直指余九思的尖剑浸满寒意。
甲领队等人面上毫不见退色,他们双眼死死盯着府兵,双手缓缓朝背后伸去。
一股股寒光闪过,顿时剑拔弩张。
周遭百姓感觉呼吸都被那一柄柄长剑夺了去,喉间瘀滞不已,竟是突然想不起双方为何突然起势。
薛迈站起身来,在地上府兵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狠狠一脚踩在了他背上,重新压得他动弹不得。
“禀郎将,方才就是这人唆使他人,扰乱民心。”
余九思将肩上的麻袋随手一扔,缓步上前。
他嘴角噙着笑,用剑尖挑起府兵下巴。
宝剑冰冷刺骨,触及肌肤寒凉不已,府兵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与余九思对视,垂眸看着地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胡说!什么唆使他人,什么扰乱民心!扰乱民心的是你们!我乃昌南府兵,保护百姓的安危才是我的职责,你们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但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余九思低笑一声,“真是大义凛然,本将好生感动。”
府兵闻言心下一沉。
与人争论之时,不怕不讲理的,就怕有理,但不愿意讲理的。
显然,眼前这个被称为“郎将”的小子,就是后者——什么都不说,随心所欲,教人摸不准他的心思。
他的头被薛迈压回了地上,死死盯着府内街道。
已去报信多时的人......怎么还没来。
余九思蹲下身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附耳问道:“你在等人?方才那个瘦高个儿?”
府兵瞳孔猛缩,不可置信抬头:“你什么意思?”
余九思看着他这样儿高兴极了,眯眼一笑:“本将就问问你,你且再等等,说不准待会儿人便回来了。”
府兵睚眦欲裂,他强压下心中不安,强挤出一抹笑来。
“这位......郎将,咱们之间是否有何误会?您方才说,您是朝廷派来送粮的,证明您也是朝廷之人。而我们,是昌南府兵,咱们双方,万万没有为敌的道理啊!”
余九思回以他一笑,伸手轻拍他的脸。
“这时候知道本将是朝廷的人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谁教你的?可是你们宁知府?本将可太想会会他了。”
在旁的百姓看看余九思,又看看府兵,满头雾水。
“什么意思?这位小哥当真是朝廷派来送粮食的?那为何方才他要将咱们堵在城内?”
人群当中也有聪明之人,一下理清了其中关键。
他环顾四周,皱眉道:“这位小将军想堵的,恐怕不是咱们......”
“不是堵咱们?那堵谁?咱们府遭灾成这样儿了,有何人是值得堵的?不、不对......好像......还真有?”
余九思站起身来,从地上抓了一把粮食,问道:“发现了?还是有聪明人的嘛。”
他用两只手指将稻谷壳碾烂,掐起那颗米白的大米粒。
“眼下你们昌南城中,有钱的、有粮的,可是大有人在。”
他上前两步,在百姓疑惑的目光中,抽走一百姓手中的布袋,在手中掂了掂。
“几斤?”
百姓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呆呆答道:“两斤......”
余九思点点头,将布袋打开看了看,“付了多少文钱?”
百姓想到这儿就肉疼,咬牙道:“一百八十文。”
府兵本想制止,但眼下百姓们对余九思显然没有方才抗拒,此时出声制止,明显来不及了。
余九思笑着看向他,歪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是条好狗,但不像寻常府兵。薛迈,绑起来带上,说不准后面有用。”
薛迈看着地上明晃晃的“军功”,擦了一把口水,“是!”
余九思将百姓的“金粮食”递了回去,没来由说了一句:“带回家吃吧,近来买了多少吃了多少要记好。”
记吃食?
百姓接过布袋,不明所以地问他:“如何记?”
余九思似是答了,又似是没答:“用脑子记,会写字就写下来。”
“啊......”
百姓们明显一知半解,但不得不说,余九思这一手,已经完完全全将他们折服了。
方才在人群中开口唆使扰乱民心之人已然不在,此时留下来的,都是寻常百姓。
他们虽惯会道听途说,但本性不坏,且人群中还有几个聪明人,从余九思与府兵的对话中,便分析出了事情的大概。
这让他们对余九思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自发地开始安抚百姓,疏散人群。
百姓们此时想出城,定是出不了的,他们一步三回头,往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