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月走累了,坐在桌边不想动,等着他们端米汤过来,望着张鸣曦笑道:“你姐家今天请了两桌客,好热闹。昨天来我们家的那个陈鹏举和他娘也去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米汤润润唇舌,接着道:“没想到陈鹏举他娘那样有气度的财主娘子,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一点都不嫌弃乡下人,拉着我亲亲热热地说了好半天话。还说,陈鹏举昨天来我家,我家这样热情的招待,弄得她很不好意思,改天要请我们娘仨去他家做客呢!”
张鸣曦闻言一愣,陈鹏举的娘他见过,的确没什么架子,待人热情,但他总觉得热情得过了份,透出一股假惺惺来。
他瞥了一眼胡秋月,问道:“你答应了?”
“没有,只客气了两句而已。人家也是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说几句客气话,怎么会无缘无故请我这个乡下的贫婆子去做客呢?”胡秋月又喝了一口米汤,不以为然的道。
“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高攀不起他们那种大财主,不要太上赶着,免得让人看不起。”张鸣曦端起米汤喝了一口,笑道:“明天我去他家一趟,拜个年,顺便把东西送回去,当成我带去的礼物,他家总不会不收吧?”
胡秋月“噗嗤”一笑道:“大正月的拜年礼物,他家肯定是要收的,只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宴宴口渴得很,也不怕烫,低头一口气喝完了一碗米汤,抬头抹了抹嘴,插话道:“有什么不太好的?他家不高兴了更好 ,说不定一生气就不和我家来往了。说实在的,和这些有钱人来往真是受罪,他娘拉着我和小哥的手,问东问西的,我真是别扭。”
白竹忙点头道:“就是,就是!她那双手又白又嫩,不知道擦了什么 ,滑腻腻的。她拉着我时,我总觉得手上有虫在爬,想摔开又不敢,难受死了!”
“我也是,我也是!”宴宴放下碗,哈哈大笑,兴奋地拉着白竹的胳膊,翘起兰花指,嗲声嗲气地学着陈鹏举的娘说话,把那娇滴滴地神态学得活灵活现。
胡秋月望了他们一眼,笑骂道:“两个活宝,背后学人家!”
俩人像没听见胡秋月的话,越说越好笑,馒头也不吃了,一边说,一边笑,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日子在闹哄哄的互相拜年中溜得飞快,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中间也没啥大事可说的,就是张鸣曦初五挑着陈鹏举带来的那一大担礼物去他家回拜了。
胡秋月年纪大了,做事妥当,觉得原物奉还不太好,又把木耳香菇等山货包了两大包,让张鸣曦一起带去了。
张鸣曦理所当然受到了热情招待,陈母不让他走,苦留他吃饭。
但张鸣曦一向是有分寸的人,酒不多喝,,菜也不多吃,对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只略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他了结一桩心事,心情大好,回来时脚步轻松,走得脚底生风,申时就到家了。
另外就是,张鸣曦舅舅家接胡秋月初八回娘家喝春酒,胡秋月当然要去。
她高兴地带着两小只回娘家,这次张鸣曦坚决不肯一个人留在家里,非要跟着去。
白竹明白他的意思,吃过早饭,喂了牲口,又把猪食盆,鸡食盆舀满,给两只羊加了干草,一家人带着蛋黄去了舅舅家, 快快乐乐地玩了一天。
白竹的新衣服终于派上用场,做客时穿了两天,一回到家,马上脱了洗干净收起来,舍不得穿了。
元宵节一大早,胡秋月喊了白竹商量道:“每年过年,我们三家都要在一起吃顿团圆饭,我们是大房,一直都是在我们这里吃的,小竹,你看今年怎么安排?”
白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习惯,娘一直没开口说,可能是在等他开口呢,可是他一直没开口,就拖到现在了,今天再不喊,年就过完了。
白竹不好意思地嗔怪道:“娘,你怎么不早说!我压根就不知道。以后这些事你要教我啊!”
宴宴在一边笑道:“就是啊,娘,你以为小哥是神仙,什么都知道吗?”
胡秋月瞪了他一眼,骂道:“臭宴宴,就你话多。”
宴宴一伸舌头,笑道:“长嘴不说话,留着干什么?说真的,我见你一直不喊他们,还以为你终于醒悟过来了,今年不喊他们白吃白喝了。”
胡秋月伸出一根手指戳到他头上,笑着骂道:“看看你多会算计!明明想到了,也不和你小哥说。”
宴宴见他娘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气得大叫道:“我的娘呃,干我什么事?明明是你的错,你不认错,还怪到我身上来了,我可不依。”
说着,跑过来,一把拉住胡秋月,就要往他怀里撞。
去年一年吃的好,宴宴长高了一大截,比胡秋月高出半个头了,这时再往她怀里钻就钻不进去了,干脆抱着她往桌边的椅子上推。
胡秋月笑得喘不过气来,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推开宴宴的头,宠爱地道:“你羞不羞?比你娘长得高多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只知道闹,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宴宴蹲下去,把头埋在她怀里,撒娇道:“不懂事,我就不懂事!有娘,有小哥,哪里需要我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