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濬眉头顿时一蹙。
虽然彻夜未眠的潘濬很想回床榻补个觉,但想到关羽的假节钺,潘濬忍住了内心的不耐。
叮嘱潘翥不得轻易离开府邸后,潘濬整理衣冠来见关羽。
“赋闲人潘濬,见过君侯,不知君侯何事相召?”
潘濬这一开口,就有浓郁的排斥味。
我都已经赋闲在家了,有事说事,就别走流程走过场了。
关羽冷哼一声,也不跟潘濬绕弯子:“潘承明,你虽然赋闲在家,但并未被革除官籍;即令你前往西川为使,许你携妻子家眷前往。”
潘濬暗暗蹙眉。
关羽这意思,潘濬也听懂了。
明面上是前往西川为使者,实际上是关羽不希望潘濬留在江陵城。
“我也有意离开荆州。”
“这倒是个好机会。”
潘濬内心盘算利弊,不动声色。
关羽见潘濬不说话,以为潘濬是不愿前往,遂又问道:“潘承明,莫非你不愿?”
潘濬嘴唇动了动,明显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片刻后。
潘濬拱手应命:“君侯有命,我又岂敢不从。”
见潘濬应命,关羽也不再多言,只让潘濬回去收拾行装携家眷前往西川。
至于到了西川刘备如何安置潘濬,那就不是关羽要关心的了。
关羽只在意潘濬是否同意离开江陵城!
返回府邸的潘濬,立即让潘翥收拾家中细软。
听得要去西川,潘翥顿时恼怒不已:“关羽这是担心我等会在江陵城生事吗?”
潘翥恼怒中,也不称呼君侯,直呼关羽其名。
潘濬冷冷的扫了潘翥一眼:“愤怒,会令人丧失理智;关羽的名字,也不是你这個小辈可以直呼的。”
“不必多说,保持你的谦逊和风度,莫要让人道我潘濬教子无方。”
潘翥见潘濬这冷冽的模样,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显然。
潘翥没少见过潘濬的冷冽威严,这打心底儿犯怂。
另一边。
听得潘濬离开,诸葛乔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诸葛乔在临沅布置了奇兵,但潘濬是能将习珍樊伷武陵蛮吊着打的人。
留潘濬在江陵城,变数太大。
让其去西川,可以让矛盾冲突暂时转移。
昨夜火烧军需库,并未影响关羽的行军计划。
一大早。
都督赵累就将步骑五千走当阳陆路前往襄阳,而关羽的水军战船也走江津口入了夏水航道。
江陵到汉水有三条航道,一条是走云梦通渠抵达竟陵,一条是走夏水入沔阳,一条是走长江入夏口。
由于关羽这次的大船居多。
于是让关平率小船走云梦通渠先抢竟陵渡口,关羽亲率大船走夏水绕道沔阳入汉水航道。
水路看似比陆路绕路,但水路运输辎重更方便,也能节省将士的体力。
再加上这里是荆州,船不仅仅是用来运输辎重的,也同样是用于作战的。
相对而言,水路比陆路的优势更大一些。
由于是要奇袭襄阳,关羽是不能在江陵城耽搁的。
多耽搁一日,襄樊的曹仁就多了一日的准备时间。
临行前。
诸葛乔来到了关羽的府邸见关凤。
战事若是开启,诸葛乔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同样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凤雏庞统,因为亲自指挥攻城而命丧流矢。
即便是关羽,也曾被流矢射中,流矢贯穿关羽左臂,更可怕的是矢镞还有毒。
诸葛乔也只是个凡人,既没有刀枪不入的能力,也没有病痛不伤的能力。
战场上的意外太多了!
稍微不慎,就可能跟凤雏一样,壮志未酬身先死。
心中有牵挂,诸葛乔的心绪自然也难以平静。
内院中,关凤将挂在脖子上的美玉取下,双手递给诸葛乔:“乔公子,这是我出生的时候,家父向道人求来的护身玉。”
“这玉我佩戴了十七年,保了我十七年无灾少病,今日乔公子即将远行,就以此玉相赠。”
“战场凶险,希望此玉可保乔公子逢凶化吉。”
关凤眼神温柔,语气亦是真诚,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内心的阵阵不安。
诗经有言: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上了战场,就很难知道归期。
然而,身逢乱世,个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
战事,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是不知道多少男女老少的奢望。
关凤也希望这个世间不再有战乱,这样就可以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只可惜,身为乱世人,世事不由人。
身为关羽的女儿,关凤很清楚:即便放下了手中刀,也是躲不开战祸的;想要安稳,就只能用手中的刀去杀出一个安稳。
诸葛乔将还带有关凤体温的暖玉戴在脖子上贴身悬挂,轻轻握住关凤的手。
诸葛乔没有说诸如“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