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明空停下波动琴弦的手指,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这首曲子,你觉得如何?”
菩提微微歪着头,轻挑了一下眉头,毫不在意道:“那是司马丞相您的曲子,奏得是您的生平,本姑娘可实在是懒得评。”
司马明空哈哈大笑道:“你既知是老夫的半生,那半生里的情是最多,以致弹奏的时候,手指便真的无法肆意的用力。实在是听腻了,所以老夫便把一切的心狠手辣都放在了后半生里。你说,这接下来的曲该如何去奏呢?”
菩提心里隐隐有些恐惧,因为她已经知道,面前这个笑里藏刀的老头他指的是什么。
“司马明空,你……你要做什么?”
这样的一句明知故问让御水菩提觉得自己真的很蠢。
“老夫只是想向姑娘借一样东西,也是借借就还。”
听着这如清风拂柳般的语调,若是局外之人一定会觉得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叙旧。可在菩提听来,是字字句句都裹着厚厚的荆棘——无情、尖利。
“哈,好笑了,司马丞相想要得到的东西还需要借吗?再者借了就一定会还吗?您是高估了我御水菩提的大方,还是低估了你们司马家的跋扈?”
司马明空轻笑一声站起身来,低头抖落了一下他的金蟒墨纹朝服,逼人的气势更是不自觉地冲向菩提而来。
他慢慢走向御水菩提,像欣赏宝物一般细细地看着她。虽然这种感觉有点让人浑身发毛,但菩提还是从他那带有欲望的眼神里看到那对至高无上权利的渴望。
司马明空抬手拂向菩提柔亮的发丝,最终却是一场不允触碰的空举。他将停滞在半空的手默默收回,眼睛里露出一丝久违的放任。
“不愧是南无的爱徒,你这般凄惨又带些倔强的模样,你师父也有过,只是他比你命好,有慕容家的人护着,所以才能独占碧华山,独占佛蔻那么多年。”司马明空眉眼舒展,嘴角的笑意恰恰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挑衅。
菩提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紧紧攥起拳头,试图让指甲刺进手心的疼痛逼迫自己理智下去。
司马明空的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曾经我也想过,依你师父的性子势必会与碧华和佛蔻一起消失于世,因为他那自恃清高的傲气绝不允许他独活。所以,我是走了不少的弯路,才寻到的你呀!哈哈……”
“你本就是常人修体,纵是如何精进修行也不敌苍苍岁月。为何你会知道有关于他的事?若是一派道听途说,那丞相和茶馆里的是非者又有什么区别?不要把任何事都说的像是亲眼看到一样,注意身份呀司——马——丞——相!”似是再也无法忍受司马明空一次次地提起那个她不敢回忆师父,不断逃避的话题。
她眼睛里芩着怒火。她将过去的一切都留在心里,用无数个日夜层层封印,连带着所有的想念,泪水和委屈全部封存。
司马明空哈哈一笑,道:“何止亲眼所见,而是南无本就是我杀的。”
短短一语,便让菩提瞬间抛开了理智,她知道也许司马明空是在骗她,是在有意激怒她,但最可怕的便是这样,最可恨的便是这样,有人会拿着一把刀,用最尖利的方式把她所有的伪装挑开…
于是,哈哈,哈哈哈……
不用隐藏的感觉真的很好。
一时间,手腕上的银玲,在胸前沙沙作响。曾经渗进镂花里的眼泪都在此刻聚成咒纹。
真也好,假也罢,时间太久了,恨也太久了。
有人站出来了,又何必管他是否冤枉,她急切地想报碧华之仇,她迫切地想通过一些鲜血的祭奠,好让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再次提起碧华提起南无。
所以,司马明空必须要死。
狂风乍起,云雨聚。
诗书成画的青竹林在阵阵呼啸里显得无比脆弱,地上的枯草终比不上初长的新芽,无情的席卷和撕扯让它们即使粉身碎骨也休想再次落于竹下。
屋子里,充斥着一种前所未见的灵息似条条银龙游蹿于屋内的各个角落。曾经的银蝶像是突然自由了一般,从铃铛里钻出来,一只,两只,渐渐就数不清了。
它们挥舞着带有银色灵子的翅膀,飞过之处留下一条淡淡银痕,随后又慢慢化去。
随后轻落在菩提的指尖,或是浅色的唇边,酸痛的肩头……它们依附在她的身上,将所有的灵子都慢慢渗进她的身体,直到每只蝴蝶都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菩提慢慢睁开眼睛,觉得这样的灵息似是曾在梦里出现过。
对!是师父的灵息
是南无的灵息
条条银色回旋,慢慢的便开始聚了起来,只见那团银色越聚越多,越来越亮,就在最耀眼的中心,一个女人的影子也越来越明显。待所有银色灵息被全部聚到一起,那团刺目的银色也全部溶进了那个女人的体内。
女人全身通白,秀美绝俗的容貌,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傲。银色的发丝一泻而下直至脚踝后的裙摆之上,鬓边两缕系于脑后绾成一个流花髻,身后的发丝上缀有点点暗紫色镂花,让整个妆容看起来威不可侵。
那女人瞧着像是有些阅历,穿着打扮都透出一个成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