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泛青光,穿透雾霭,落进殿中,火已经熄了。
后半夜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没抵住困意,总之都睡着了。
崔言之睁眼醒来,不闻雨声,起来一看,雨果真停了。
殿门被打开一道缝,对面也不见徐琬的身影。
或许她走了吧。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提起包袱往殿外走。
却见外头灌木杂草晃动,传来一阵动静。
是那伙人!
崔言之见人钻出来,忙退回殿内,躲到佛像后。
昨天徐琬轻易就揪出他,这伙人肯定也能轻易揪出他,崔言之绝望之际又暗暗庆幸徐琬走了,这样也不会连累无辜之人。
这伙人踏入殿中,个个身着劲装长靴,面蒙黑巾,头戴斗笠,腰配刀剑。
为首那男人走向火堆,用剑鞘薅开,沉声道,“火堆是新的,还有余温,肯定躲在附近,找!”
“是!”
身后人四下散开,在庙中翻找起来。
不过几息功夫,就有一人来到佛像背后,将崔言之逮出来。
“头儿,抓到了。”
他说着将崔言之提至那男人面前,一脚踹向膝盖窝,将他踹跪在地。
男人用剑鞘挑起他下巴,居高临下道,“不愧是崔弋的儿子,有点能耐,可惜不多,又落到我们手上了。”
“哼!”
崔言之别过脸躲开剑鞘尖,欲起身却被人死死抻在地上。
他挣扎两下放弃,迎上男人凶戾的眼神,冷声道,“令你们如此大费周章,我也不亏。”
“呵,挺傲气的,我看等你进了小倌楼,骨头还能不能这么硬。”
男人无耻下流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转,崔言之直犯恶心,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有本事杀了我!”
“杀你?”他仿佛听到了笑话,嗤笑道,“你这般如玉公子,杀了岂不可惜,这世间有多少好龙阳喜娈童之人,虽说你年纪大了点,可胜在姿色过人,送到小倌楼供那些人玩乐,才不算暴殄天物,小倌楼我都替你寻好了,是个好归处。”
“恶心!”
恶心至极!
崔言之怒气上涌,冲得胸腔疼。
他撇开头,不再开口。
跟这种下三滥的人多说无益,浪费口舌,若真是不幸落入那里,他宁肯咬舌自尽。
男人挑过他怀中的包袱,打开,从里头翻出一封信,掏出火折子点燃。
火苗一点点吞噬掉信,灰烬自崔言之头顶落下。
男人丢下最后一角,嘲讽道,“要怪就怪这世道容不下你们这样的正直之人,敢坏都护大人的事,不会有好下场,带走!”
他转身跨出殿门,身后的人压着崔言之往外走。
“喂!”
忽而响起一道清脆稚嫩的女声,崔言之猛地抬头,众人停下。
是徐琬!
她竟然没走。
为什么不干脆走掉,这些人会杀人灭口的。
慌乱之下,崔言之喝道,“你这疯子还不走,守着这破庙干什么?”
男人看着从庙另一头走出来的少女,穿着一袭脏衣,头发乱如杂草,巴掌脸却干净得很。
他回头看了眼崔言之,又将视线落到徐琬身上,勾唇道,“疯子?”
那可不是疯子。
徐琬见那群人抓着崔言之,也明白昨日为何他要躲在佛像背后了。
她既受他的恩惠,就不会坐视不管。
“放开他!”
“放开他?不行。”
男人提着剑走过去,还戏弄道,“小丫头很有胆识,不若我们过两招,若你打得过,我可以发发善心,把你送进小倌楼去伺候他。”
如此狂言浪语,当着徐琬的面,崔言之感觉自个儿被扯掉了遮羞布,整个人瞬间涨红成猪肝色,恨不得冲上去咬断他脖子。
徐琬在脑子里搜索有关小倌楼的记忆,发现没有,便问向来人,“小倌楼是什么?”
男人淫笑道,“看来你是养在深闺中的娇娘子,不曾听过这个,我给你解释解释。”
崔言之脖子鼓胀出青筋,嘶吼道,“不许说!”
男人轻哂,“你瞧,他不愿意我告诉你。”
徐琬眉心微蹙,看崔言之的反应,小倌楼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说就不说吧。
“你不是要和我过两招么?动手吧。”
“呵呵,我真的很欣赏你的胆识。”
男人抽出剑,崔言之慌了,拼命挣扎。
“你放过她!”
又冲徐琬吼,“你走都走了,回来干什么?!快跑啊!”
见徐琬不动,他“噗通”一声跪下,声嘶力竭喊,“放过她!我求你!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求求你,求求你了,别牵连无辜之人……”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不求饶呢,结果为了…”男人上下打量着徐琬,道,“你这么个不相干的丫头,开口求我。”
徐琬看着崔言之,对男人道,“因为他是个好人,即使我们不相干。”
“也是,他们那种自诩正道之人,最爱干这样的事。”
男人将剑丢在地上,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