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铺中早有人瞄准这桩生意,一个着灰扑扑圆领袍子的男人观察着周围,谨慎地走过来坐下,压低声音道,“二位需要路引和身份文书么?”
尽管二人穿着…呃…十分寒酸奇怪,还无风无雨戴斗笠,但胜在长相出尘有气质,尤其是那位公子。
男人尽可能说服自己对方就是目标客户,极力扯出笑容,真诚道,“二位放心,我们有关系,做出的路引文书,保证能顺利通过。”
徐琬看他一眼,道,“要是通不过,就会被扣下,还能找你算账不成?”
这话引得崔言之侧目,惊诧于她居然还有这样的心眼。
“哎哟。”男人一听这话,身子不自觉往后微仰,又抖着袖子摆了摆,凑近徐琬身边道,“小姑娘放心,我们专干这一行,有门路的,若是您通不过,传出去,不是自砸饭碗嘛。”
徐琬不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拿不定主意,只得看向崔言之。
崔言之让他附耳过来,耳语几句。
徐琬听的一字不落。
崔言之要他做一份从郢州府到上京的路引,身份文书则是户籍郢州府昭县,崔琬。
男人点头,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
“好。”
见崔言之应下,男人便离开了。
徐琬将信将疑道,“能行吗?”
“放心吧。”
一壶茶喝完,那男人返回来,离得老远站定。
崔言之看见后,留下茶钱,招呼徐琬,“走。”
二人起身过去,他便从怀中取出路引和文书,与崔言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徐琬拿着新做的路引和文书跟在崔言之身后,守卫很快查完崔言之,翻着徐琬的路引和文书,打量她好几眼,道,“你二人一起的?是何关系?”
崔言之拱手道,“禀军士,她是我妹妹。”
“走吧走吧。”
守卫将东西塞还给徐琬,摆摆手,去查下一个。
城中街道铺设石板,两侧商铺林立,酒楼的青旗在风中摇摆。
马车行人络绎不绝,穿粗布短打的摊贩吆喝不停。
两人走出城门口好远,徐琬才道,“我还以为会被查出来是作假呢。”
崔言之道,“我不是让你放心么?”
“这样的事没有把握,如果是翻墙的话,我就很有把握了。”
“……”
“咱们去哪儿?”
崔言之指着就近的福祥成衣铺道,“先去成衣铺子。”
徐琬看里头挂满衣裳,问崔言之,“你要买衣裳?”
“不是我,是你。”
崔言之上下扫她一眼,眼中颇有些嫌弃,走进铺子,对掌柜道,“劳烦,给她来一身衣裳。”
女掌柜那双火眼最会看人下菜,别看这两人穿得不咋地,那相貌气质绝对有钱,当即热情道,“公子可算来对地方了,我这儿什么样的衣裳都有,就是上京小姐们最时兴穿的,在我这儿都能买到。”
徐琬扯了扯崔言之的袖子,道,“我那身衣裳还背在身上呢,洗洗就能穿,别买了吧。”
钱可不经花啊。
没错,她没舍得脱下来的那身看不清真容的名贵衣裙,自个儿弄了个包袱背在身后,万分难看。
崔言之无视她的话,对掌柜道,“拿一套料子好点,颜色朴素点的。”
说完又补充道,“若是有贴身的衣物,劳烦……”
女掌柜似笑非笑地看他,害得他面红耳热,话也说不下去了,尴尬地解释,“她是我妹妹。”
女掌柜也不知信没信,道,“公子放心。”
她去取衣裳,还不忘问崔言之,“公子可要挑一件?”
“不必了,多少钱?”
“五两。”
好贵……
崔言之付完钱,拿着包好的衣裳出门,徐琬默默跟上,七拐八拐,走到一条人少的巷子。
巷子口有家门头匾额写着“来往”二字的客栈,着褐色直裰的中年男子靠在柜台上杵着脑袋打盹,短褐伙计坐在门槛上呼呼大睡。
此地足够冷清。
两人跨进门槛时,惊动了熟睡的伙计。
他嚯地起身大喊,“东家,来客人了!”
那掌柜陡然被这么一吓,下巴险些磕到柜台上,忙直起身,一看是两位相貌出色的客人,脸上堆起的虚伪笑容又真诚两分,热情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崔言之道,“住店,来两间人字号,要两份饭菜。”
掌柜伸出两根手指,“二百文。”
临近上京,物价明显上涨。
崔言之从钱袋里掏出两钱银子搁在柜台上,伙计便招呼二人跟他走。
穿过一道木门,里头是青砖铺设的回字天井。晴时,日照天光洒入院中;雨时,四周青瓦屋脊的水便倾泻而下,可见水花四溅水珠起舞。
三人进去时,落在地上捡砖缝中虫吃的鸟雀便被惊飞。
近十根长而圆的粗柱子撑起横梁,上头是楼,下头是回廊,环天井的一楼是人字号房间和大通铺,二楼则是天字号和地字号的房间。
天井那头还有道楼梯,伙计领他们到一楼两处相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