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没有立马解释,换完官服才道,“湘芸,我有一事要说与你听,你切勿激动。”
“行凶之人供述,阿琬在绑架途中就已经被扼死丢弃了。”
“什,什么?!”
阮氏脸上的笑容僵住,抖唇问道,“你说阿琬,你说她,被,被……”
好半天,她才吐出那个词,“扼死?”
沈岚点头,阮氏瞬间如坠冰窖,一下扯住沈岚的衣袖,逼问道,“你如何确定?会不会是那郑三小姐不想把人交出来,故意扯谎?”
沈岚只沉重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那么,此事是真的。
阮氏突然重重向后跌到凳上,吓得沈岚赶紧抱住她。
“湘芸,勿激动。”
她望着沈岚,喃喃道,“怎么会呢?不是说绑架么?怎么就杀人了?阿琬才十四啊!她明年及笄后要嫁人的啊!天杀的!什么仇啊怨的非要取她性命啊。”
阮氏说着便泪如雨下。
阮家兄弟姊妹感情深厚,这种感情同样也延续到下一代。
阮湘芸生的是两个儿子,大儿子沈霁,在翰林熬资历;二儿子沈霄,外出游学近一年。或许是因为没生出女儿,她对兄弟姊妹生的女儿格外稀罕,当然府中的庶女另当别论。
徐琬是她疼大的,无异于半个女儿,这突然间白发人送黑发人,搁谁受得了?
沈岚一边替她抹泪,一边道,“我们都不希望阿琬出事,但既然已经发生,我们能做的就是为她讨回公道,湘芸,阿琬肯定也不愿你如此伤心。”
阮氏却哭得更凶了,“妹妹怎么受得了啊?!她最近一直病殃殃的,我怕挺不过去…要命啊…”
“守正会照顾好姨妹的,再说怀宁也回来了,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阮氏却不肯信,道,“我明日去陪她,不!我现在就去陪她。”
她说着就要动身去徐府,沈岚忙抱着她不撒手,道,“守正现在肯定还瞒着她,这会儿你过去不就露馅了?再说阿琬还没找到,等找到再去也不迟,听话。”
“老爷,夫人,大公子过来了。”
门外婢女话音刚落,沈霁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墨绿直裰,仪表非凡。
见阮氏在哭,还与沈岚抱作一团,心下不安道,“爹,娘,这是怎么了?”
“无事。”
沈岚松开妻子,站起来道,“回来了就快让人准备开饭吧。”
阮氏抹着眼泪道,“阿霁,阿琬不在了。”
“湘芸。”沈岚无奈地看着她。
阿琬不在了?
不是失踪了么?
沈霁瞳孔微缩,转去看沈岚,极力稳住声音道,“不在了的意思是?”
他希望沈岚能作出别的解释。
可是沈岚让他失望了。
“就是你认为的意思。”
沈岚仍看着阮氏道,“湘芸,咱们先吃饭吧。”
门口的沈霁内心骤然掀起滔天巨浪,浑身恍惚,他最喜欢的妹妹,不在了,那样一个妙人儿,竟然不在了。
他比徐琬大七岁,看着她从一个粉嫩团子长成豆蔻少女,其中自豪难以言说。
徐怀宁幼时喜欢与人舞刀弄剑,骑马打仗,常常忽略她;他爱看书,索性就将她带在身边,照顾得体贴入微。
他忙于学业的时候,她会在府中与沈霄组队调皮捣蛋,爬树掏鸟,扔石砸鱼,挥剑砍花,娘和姨娘都说她是错生成女儿身,活脱脱一个小霸王,窜天猴,可他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学业上的烦恼与苦闷好似都烟消云散了。
尽管他有庶妹,有别的表妹和堂妹,但他最喜欢的妹妹还是她。
每回下场科考,只有她能看透他的紧张,变着法儿地逗他开心,让他放松,也只有她会对他说,“表哥,你不要整日愁眉苦脸的啦!考不上下次再考嘛,不过阿琬相信你肯定能中状元,你那么厉害!”
他后来自然是没有中状元,不过不负所望,几次考试都榜上有名。
他与齐家小姐定亲时,她想方设法约齐小姐出来,帮着偷偷见成一面,事后她说,“表哥,你可一定要娶到齐小姐哦,我喜欢她做我的表嫂。”
明年他就要迎娶齐小姐做她喜欢的表嫂了,可她却不在了。
沈霁思及此处,胸腔一阵钝痛。
可他还是道,“娘,去吃饭吧。”
沈霁走过去蹲在她面前道,“阿琬最是有孝心,又惯会讨您欢心,她一定不忍您如此伤心难过,您别再哭了,这样她在黄泉下也不会安宁的。”
徐琬虽调皮,却生得玲珑透彻心,她不愿她在乎的任何一个人不开心。
阮氏道,“阿霁,黄泉路,她孤零零地走,该多怕呀?”
是啊,她一个未及笄出嫁的姑娘,父母俱在,连祖坟都还不能入,走在黄泉路上,如何能够不怕?
她生前可是有一大堆朋友的,还有他们这些兄弟姊妹。
“娘,阿琬那样的性子,在黄泉路上肯定也能结识朋友,不会孤零零的。”
沈霁相信,那样的妙人儿,无论在哪里,无论境遇多糟,都能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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