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刘嬷嬷已经麻利挑好一个小厮送到安济医馆了。
三七很乐意他到医馆,说不准必要时刻还能借用一下打打下手呢,他笑道,“你来得正好,待会儿就可以伺候崔公子吃饭喝药,你叫什么?”
“小的叫春芽。”
他到徐府一年多,还算半个新人,刘嬷嬷挑中他是因为他头脑机灵,手脚勤快会来事儿,伺候读书人正好。
“我叫三七,你也别用低称了,我就一个药童兼医馆伙计,嗯……再兼粗使婆子、跑腿小厮,地位没比你高多少。”
他说这话时还颇为幽怨地瞧一眼在替病患看诊的温兆良,使驴拉磨也不是这么个使法儿,抠死他得了。
春芽初来乍到,虽惊奇他的身兼数职,但还不甚理解他的幽怨,只小心请教道,“哦哦,那我要做什么,崔公子的药要我去煎么?”
“先不急,你不得先去见见你的新主子?”三七领他进后院,推开房门道,“崔公子,徐大人府上送来的小厮到了。”
又朝春芽使个眼色,笑吟吟道,“去吧,崔公子人很好的。”
屋内很简朴,光从瓦缝,门窗中溜进来,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来时,刘嬷嬷已经同他说过大致情况了,老实说跟着这样一穷二白的主子,只能期盼他日后高中发达,不然日子太难过,总之比之徐府是差得很远。
但严格意义上讲,崔言之此刻也不算春芽真正的主子,因为刘嬷嬷虽然将他的卖身契过给崔言之了,但仍旧嘱咐他回徐府领月例。
春芽低头弓腰行至床前,他知道崔言之静卧养伤,也没敢抬头去看,就这样拱手行礼道,“小的春芽见过公子。”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卖身契递过去,“这是小人的卖身契,请公子过目。”
徐府办事周到,怕他多想,甚至将卖身契也过了,如此也不必担心是来替徐府监视他的。
床上的崔言之示意他打开包袱,“我就不看了,放到包袱里吧,那里头有张二百两银票,劳你去帮我兑好。”
“是。”
春芽翻出包袱里的银票,转头就碰上崔言之的视线,绝美的脸,薄凉的眼,惊得他呼吸一窒,忙低下头去,耳尖却悄然泛红。
“公子,午时了,小的先伺候您吃饭吧,等吃过饭,小的再去钱庄,公子午食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吃,不忌口,你看着安排便是,或者买两个饼子我自己啃。”他道,“我这包袱里还有点碎银,你拿去吧。”
“是,公子稍等。”
春芽说完便快步走出,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刚刚那看到的那一幕,奇怪,明明那样好看的人,他竟生出心有余悸的感觉。
三七见他出来,便关怀道,“你的新主子如何?”
春芽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公子挺好的,长得好看,就,就是有点冷淡。”
“当主子的不冷淡,难不成还对你热情?”三七失笑道,“崔公子毕竟是受了伤,理解理解。”
春芽也自觉失言,尴尬地点点头,“我去给公子买吃食了。”
屋里,崔言之阖上眼,他之前也有个忠心护主的小厮,是崔弋收留的战时遗孤,留给他作书童,他给小书童取名“勤为”,念书要勤为。
勤为陪他吃尽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苦,近十年寒来暑往的相伴,最后在前往上京的路上,他被那群杀手抓住,是勤为将他救出,而他看着他死在利剑下,却连给他收尸垒坟都不能。
勤为应当不会怪他的。
他想报仇,可现下受伤,不能行动,只能蜷在床上白白浪费时间。
没多久,春芽便端着碗面从外头回来,虽然对崔言之还很生疏,但他刚刚也想明白了,公子好歹是个读书人,总有一日能考取功名入仕,他只管踏实跟着,而且公子确如三七所言,并非外表那般冷淡,他人挺好的,当主子也挺好的。
“公子,小的给您买了汤面,吃着暖和。”
崔言之睁开眼,淡道,“嗯,你扶我起来。”
春芽放下面碗去扶他,提议道,“不如让小的喂您吧。”
“我是受伤,不是废了,我坐起来能自己吃。”崔言之忍痛坐起,靠到床头,指挥道,“把碗筷给我,再把那凳子搬过来。”
春芽依言照做,杌凳摆在床头边,他随手就能将碗筷放到上头,他看着春芽道,“你也去吃东西吧,不必事事都伺候我。”
春芽闻言犹疑片刻,发现崔言之确实不用他帮忙,便道,“那公子先吃着,小的待会儿来收。”
“嗯,去吧。”
医馆的诊治工作已告一段落,三七正坐在温兆良坐诊的圈椅里啃油饼,见春芽出来,还惊奇道,“你没喂你家公子吃饭啊?”
“公子说他自个儿可以吃,让我去吃点东西。”
“你瞧,我说什么,崔公子真是个大好人。”三七猛啃一口油饼,气呼呼道,“我就没你这么好命了。”
春芽万分认同他前面一句话,对后面那句则是疑惑满满,“温大夫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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