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郊外十里地的王家庄,山清水秀,草长莺飞,庄上的长工拖着泥船,挥着铁耙子,正忙着平整水田,数只白鹭飞到无人的田里,啄泥鳅、吃蚂蟥。
庄子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徐琬和汤凝华一下来,王简知就上前拉住二人的手,笑道,“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她原本的闺中密友均已嫁人,就剩她还待字闺中,成日和种植之事打交道。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与那些朋友自然而然渐行渐远,各走各路。
本来她都以为日后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好友,可今日见到汤凝华和徐琬,王简知的心中不觉充满酸胀感,她似乎重获了一段新友谊。
她从前和汤凝华交情不算很深,和徐琬更是浅淡,从未想过她们能将她说的话都放在心上。
“简知姐,不用太感动。”徐琬见她眼圈要红,忙道,“我们就是来玩玩的,你可千万别哭。”
汤凝华也赶紧道,“是啊,这有什么好感动的,上次咱们本来就说好了,开春要来你这儿看看的。”
“你们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哭。”王简知压下情绪,脸上挂着笑,语气却有点懊恼,“瞧我,光顾着说话,都忘请你们进屋了,出城一路挺累的,快进来歇歇。”
三人相携进门,春喜和元夏跟在后头,王简知身边的婢女则让管事安排好车夫和马车。
自从王简知开始她的农学研究之路,司农寺卿王大人便将这处庄子交给她让她折腾。
庄子不算大,就是个一进院,右边修有长工居住的矮屋,紧挨着是圈养牲畜的草棚。
堂屋作待客之用,三人一坐下,下人便立即端来茶水,王简知,“庄上粗糙简陋,要委屈你们了。”
“我瞧着极好。”汤凝华不甚在意,“难得与你们一聚,何故如此客气。”
王简知疑惑地看向她俩,“我同你们确实难得一聚,你同阿琬应当是常聚吧?”
“常聚?”汤凝华忍不住冷笑,“你是不知道,若不是要来你这儿,还不知道她要躲到什么时候去,我都是托你的福才见到她呢。”
“哦?”王简知好奇起来,“阿琬在做什么?”
“在家看道经。”徐琬没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汤凝华无语摇头,“我看你是魔怔了。”
王简知一脸惊讶,“你爹娘…不反对?”
“反对。”徐琬朝她笑了笑,“我娘说看道经不如跟着你看农书,我说要来你这儿,她还挺赞成的。”
“这……”王简知颇感受宠若惊,“修道之事,我不好评说,但我是觉得咱们识过字读过书,须得务实,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去年许多地方收成不好,欠着税,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今年那些税无论如何都得补交上来,是以今年春耕格外受重视,大司农早早就给各地都定下任务,并且打算在邻近几府尝试使用磷矿炼的肥,届时我爹也要去视察监督耕种情况。”
王简知感慨,“不怕你们笑话,我去年自己尝试种粳稻,只两分地大小,精心侍弄近半年,结果收成还不足一石。以前总听那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只有真正接触农事后,才深有体会。”
汤凝华觉得那些话听起来很沉重,“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简知姐,你比我们俩强。”
王简知摇头道,“我强什么,小打小闹罢了。”
“那磷矿炼肥是新提出的,去年司农寺试验过,产量确实有提高一点,不过大范围推广使用能不能提高还很难说,我打算自己也试试。”
谈起农学,王简知滔滔不绝,徐琬和汤凝华只能静静听着。
“不过我觉得肥固然重要,但其实育种才最为关键,这就如同生养孩子,孩子长得好不好,虽要看有没有精细喂养,但也并非全然相关,假如父母本就不行,再如何精细喂养,也不可能长得好,这稻穗结得多不多,饱不饱满,定然也要看种子,肥力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纵观农学发展史,产量大的突破还是与种子质量有关……”
“对了。”王简知说完,突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你们俩要不要下田试试?”
平日里她们是千金小姐,高门贵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对下田这种事定会感到十分新鲜的。
“不过田里有蚂蟥,你们若不怕的话——”
“蚂蟥!”汤凝华脸色骤变,猛地摇头拒绝,“算了算了。”
“区区蚂蟥而已。”徐琬面色不改,“我下。”
汤凝华不服气,恐吓她,“小心爬满你的腿,吸你血啊!”
王简知笑道,“不用怕,我备有长袜,穿上能防蚂蟥。”
闲聊一阵后,几人便真的打算去田间试试,田埂上,王简知走在最前面,向二人介绍田里的东西,“这一片都是育的种,才长出半指高,要等三五寸长,有三叶一心时放可扯秧插秧。”
半干半湿的田里一厢一厢全是密密麻麻似针尖的嫩绿小苗,瞧着长势喜人,再过几日,这些小苗就会被移栽到平整好的水田中,待到秋日,它们会长到半人高,结出饱满的稻穗,变成百姓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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