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曳戴上棒球帽,遮住头上的纱布,纱布被她拆了几道,变成薄薄的两条交叠。她朝护士要了两个创可贴,在拥挤的人流中朝外面挤去。 她今年十七岁,还在上高二,下个月开学就要上高三。 她走到一个角落里,掏出手机垂眸按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秒就被接起,对面是一个不怎么有穿透力,但很有老年人沉重、苍劲的声音。 “喂?是小叶子吗?” “嗯。”寻曳的头垂得更低了,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感觉鼻尖随着这一句问候开始泛酸。 听到她略显沉重的鼻音,寻青建把老年机移开了一点,那双花白眉毛下的眼睛显示出深深的疑惑,他问道,“小叶子,怎么了?” 寻曳有两秒的眼神暂停,“没。” 她快速整理好情绪,回答,“感冒了爷爷。” 寻青建弯腰捡起来一个路人随手扔在垃圾桶外的矿泉水瓶,“哎呦”了一声,差不点闪着腰,扶着垃圾桶边缘艰难起身。 “爷爷?” “没事。”寻青建手肘靠着垃圾桶,穿一件白色老头衫,外面套了个半旧的迷彩服,他的脸皱成一团,还是强撑着摆手说着,“放心,我还不到八十,还年轻着呢。” 寻曳抬头看着天,昨晚下了雨,路上的坑洼处都是积水,两条狭窄的巷子间夹了一条修得不是很完整的柏油路,边缘到处崎岖着,从远处通向更远处。 两侧长满杂草,墙壁遍布着苔藓,寻曳正对面有一扇小窗户,这是尚未改造完全的棚户区,说拆未拆,但居民几乎已经搬走了,只有常绿的爬山虎见证着这一切。 那是一面刷了青蓝色漆的墙面,上面有着孩子画的充满童真的涂鸦,旁边是一个直到1米7的身高尺,大约1米6的地方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红色粉笔笔迹,再下面一点写着,“我一定会越长越高。” 寻曳不由得想起曾在院子里看过的夕阳,漏出一抹微笑,“嗯……爷爷,我今晚上不回去了。” 寻青建没听清,他被路过的一辆白色轿车溅了一身泥水,站不起来只好气急败坏地骂了两句,“这群小崽子,知不知道自己也会老啊,飙车谁不会,有车我也飙。” 说完狠狠向那辆车啐了一口。 等再准备和电话那头的外孙女通话的时候,发现电话屏幕变黑了,按了一顿没反应,只好生气地骂道,“好歹也花了两三百块买的,说不灵就不灵,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旁边的人三三两两投来好奇的目光,寻青建抓了抓脸,有些失望,“哎,不知道小叶子怎么了,”转头掂量了一下右手编织袋里的纸壳,不由得更心寒,“这还不够一斤呢,算了,去市场买只肥鸡,给我大孙女补补。” 寻青建本来就瘦弱,身高也普普通通的一米七多,路人看他穿着破旧,自言自语,把他当成了精神不太好的拾荒者。 大部分人看他想站又站不起来的样子并不多管,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但有几个大学生样子的年轻人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一个穿着打扮和寻曳风格比较相似的女生一边看着他一边打电话,寻青建下意识地感到不妙,他好像已经隐约地看到了路口处驶来的警车。 寻青建着急起来,但刚才闪的那一下还没让他缓过来,眼瞅着警车越来越近,他左脚踩右脚硬起,眼看要给自己摔了个马趴。 旁边骤然杀出一辆警用机车摩托,上面坐了个年轻人,又高又瘦,利落地一脚刹车踩到底,棕色马丁靴稳稳落地,尺度把握得相当精准,压水花技术堪称一流。 右手稳稳托了一把寻青建,没让他摔倒,跟在他身后的警车应声而停,警车里伸出一只手把车顶的闪灯拿下来,降下车窗,冒出个脑袋问,“没事吧赵队。” 摩托车上的人回道,“没事。”声音听起来颇有年轻人青春洋溢的语调,吐字清晰而沉稳。 寻青建忙深呼吸几口,抓着他的胳膊,连声道谢。 车里下来一个警察,把寻青建扶到了一旁的长椅上,刚才打电话的女生扎着马尾辫,先跑过来说明情况。 “警察叔叔,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啊。” “我们正好返程,就过来看一眼,没有其他问题吧。” 他说着伸手解开机车头盔,摘下面罩,从里面摸出一瓶矿泉水,见女生直直地看着自己,又拿出一瓶,示意一下,“我这还有。” 女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水,“谢谢。” 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多看一眼,这张脸确实太过优越,轮廓立体、眉目深沉、目光炯炯,和他整体的清俊气质更是相得益彰。 于是她又快跑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