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荷暗恨自己轻敌,安排好了人证物证,没亲自到福寿堂看戏,只把女儿送过来当眼线,自己在院里等消息。
结果传信的说福寿堂迟迟没有动静,倒把侯爷惊动了。
她这才慌不迭的跟过来。
情急之下,居然忘了给婆母问安,还是看到侯爷行礼才跟着福了福身。
上首的人阴着脸挥了挥手,不欲多说的样子:“我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云牧一愣,还不知道母亲如何处置的那丫头。
自有人比他更好奇,张氏快语道:“这小贱人犯了这么大的错,母亲如何处置她?”
老太太冷眼看向这个精明的儿媳。
她这些年已经很少管府里的事,是张氏日日在自己眼前念叨,怕耽误了峥儿,又担心自己处置云枝引得峥儿与她母子离心。
她为了整个侯府的将来,才出面做了这个恶人。
本就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罪名,还差点……一会儿少不了要去菩萨面前多多念经请罪。
老人起身便转出了正房,没给儿子儿媳一个好脸色。
倒是云幻儿幸灾乐祸,非常乐意的宣扬云枝即将受到的惩罚。
云牧听了只是皱了皱眉。
时令已经入冬,夜下苦寒,云枝身子娇弱……
罢了,总之捡回一条命,他派人照看着,明日来求母亲早些放人,或者……去把云峥找回来?
云峥是他唯一的嫡子,身边常年跟着暗卫。
后宅妇人不知她的去向,他却了如指掌。
不过,他看一眼一脸漠然的云枝,还是让她先受点苦再说吧。
张氏则是气得一个倒仰。
这老太太吃斋念佛,脑子给念坏啦?
云枝多少次生死关头都没说出来的事,现在才说,她敢确信是编的!
就算是真的,她今天开了这个先河,以后但凡府里要处置个什么人,都学这套怎么办?
侯府还要不要御下了?
可这话不敢去婆婆面前说一个字,老妖婆就信这个!
要是自己坚持处置云枝,少不了被婆母视作谋害她的性命。
这孝道大过天的世道真特么操蛋。
回到主院上房,反手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
云幻儿正为了云枝受罚而开心呢,被打懵了。
“娘?”
她小时候经历坎坷,阿娘对她可谓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算父亲和兄长偶尔对她严厉,也不过罚她关禁闭或抄经。
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挨过打?
张氏怒其不争指着女儿错愕的脸,鼻子都快气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让你去福寿堂是帮我盯着别出错,偏偏是你给她机会翻盘!
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蠢货?她都被堵了嘴拖下去打死了,你多什么嘴?为什么要帮她?!”
没受过委屈的大小姐第一反应不是认错,而是愤怒。
她张牙舞爪,比张氏还狂妄:“打死了岂不是便宜那个贱人?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就是要留着她慢慢折磨!”
声音传出去老远,连守院门的都听见了。
张氏被这个娇纵的女儿吼得心悸,扶着心口无力的坐下:
“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一根筋的女儿?你要玩物,随便多少,另外挑就是了。
可云枝祸害的是你哥!你哥啊!等爹娘老了,不在了,你嫁了人独当一面,能依靠的能有谁?只有你哥!”
“我靠他做什么?要什么我都自己挣!”
云幻儿留下这么一句豪言壮语,转身就跑了。
张氏气得差点吐血,李嬷嬷连忙给她抚背顺气,劝道:“夫人莫气坏了身子,小姐只是年纪小……”
这句话却戳到了张氏的肺管子:“她还小什么?云枝与她同日出生,你看那贱人多有心计?!”
李嬷嬷也在云枝手上吃了好几次大亏。
不说前几天世子踢的腰伤还没好,光是抢了她女儿的通房资格,就叫她对云枝恨得咬牙切齿。
压低声音道:“老太太一时半会儿被那小狐媚子哄骗住了,但您不能乱,您得稳住。
左右她现在被关在柴房天寒地冻的,出个什么岔子,谁也抓不到把柄……”
张氏很快冷静下来,李嬷嬷不愧是她最得力的人,就是沉得住气。
“这件事就交给你,你亲自去办。”
李嬷嬷咬牙压住心头的激动:“是!”
主仆二人都全没想过,云枝一死是否真的会害到福寿堂的那位。
或者说,云枝要能顺便把她带走,还算做了件好事。
那老不死的早该挪位置了。
云枝被扒了外衣扔进柴房,为了御寒,她钻进一堆比较柔软的枯草里。
老鼠和不知名的昆虫从脚背爬过,不时发出吱吱吱的叫唤。
她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比这更苦的事她上辈子就经历过了。
而她所遭受过的所有苦难,最后都会加倍奉还到侯府的每一个人身上。
她发誓!
窗外,夜幕悄然降临。
看守的婆子将房门从外头一锁,就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