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断定,村里的年轻人们都对许言极有兴趣,因为在那个时代,拥有一辆车的人非同等闲。
即便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村中的许多年轻人也会尝试接近许言,因此,有了此次跟随他一同出行交换的机会后,李美芬自然也如其他人一样,对许言充满好奇,并渴望更亲近他。李美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苏晚晚的动作,直到水壶里的水烧开,都没有站起来为自己打水泡脚。
苏晚晚见到她不动弹,也没催促,脱下鞋子袜子后,她从小桌子底下取出一只铜盆。
“许言哥知道了你不关注他失踪的事肯定会觉得昨天给他送饭是个错误决定。”李美芬漫不经心地出声说道。
苏晚晚将铜盆放在一边,回应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当然是立刻出去找人,现在已经天黑了!”李美芬如同被点燃一般,瞬间从炕边跳起,“你根本不配许言哥那样待你。”
苏晚晚慢条斯理地卷起裤脚,准备接着回应,忽然想起午后许言送给她的小袋子。刚接下的时候感觉沉甸甸的,应该是小物件,为避开注意随手放到了藏宝箱,却在忙完回来后忘记了这事。
“哦。”简短应了一声,表示同意李美芬的话,然后苏晚晚专注于泡脚。
李美芬在炕边呆立了接近十分钟,她的想法无人知晓。
“如果你觉得我对不起许言的好,你应该去跟他直说,别怪在我身上。”舒缓了心情后,苏晚晚整理一番,走向院落拾取木柴,并顺路在院门无人处,从藏宝箱中拿出那份小袋子。
她如料想的一样,袋子打开满是各种各样的糖块和几小包曲奇。包装都是英文标签,不知许言何时得来的,竟装了满满一袋。一股暖意油然而生,苏晚晚会迅速收好小袋,带着木柴回屋,以免李美芬突兀出现。
“你的话确实有道理,我本就不该指责你,因你没有心,我应该直接和许言哥谈。”屋里,李美芬似乎想清楚了,看着端着木柴走进来苏晚晚,随即转身往外奔。
“你知道要去哪里找许言吗?”隔壁传来白芦苇疑惑的声音。
由于两个房间隔音差,隔壁的对话在这里清清楚楚。
“哪怕不清楚地方,也总比装聋作哑在这强。”李美芬满怀情绪的答复了一句,果断离开了庭院。
苏晚晚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离去的方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就知道她最近好像有些变了样,看来是真的对许言上心了。”白芦苇瞄了一眼苏晚晚,嘟起了嘴。因为苏晚晚常与许言一起出现,导致白芦苇能够和苏晚晚交流的机会并不频繁。加上他们曾因对村里的各项事务存疑而跟村长和王支书等人关系不佳,自然而然无法深入与苏晚晚沟通。
当年苏晚晚追赶严文轩满村时,村里的年轻人也在背后议论纷纷,即便后来严文轩的行为间接澄清了一些传言,但他们毕竟曾诋毁过苏晚晚。
即使如此,在单独相处的时候,白芦苇依旧对与苏晚晚谈话有所顾忌。
“我也去找找,你就留在这吧。”苏晚晚并未回应他,仅扔下这句话,随后跟着李美芬迅速往门外走去。刚才,她察觉到自己先前忽略的几个小细节。
苏晚晚的记忆中,许言总是忙忙碌碌。之前在村里如此,搬到百花村应该也如此,否则那些糖果究竟是怎样来的?她原以为许言是在农活完毕后去办个人的琐事,然而似乎听李美芬抱怨过生产队任务过多,而那时许言正好在场……
困惑不解的白芦苇望着门口空空如也,心中想着:早知交换生活会这样艰辛且孤独,当初就不会选择出来了。至少在村里,他还可以每日与同伴笑谈聊天,日子不至于这么凄凉。
白芦苇颓然坐于门口,抬头望向远方。出了院门的李美芬开始在全村庄范围内搜索许言的身影。她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路上总感觉村民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几个女人似乎还在背后窃窃私语。这让她心情极差。
然而,为寻得许言的下落,李美芬没有工夫纠结这些闲话,加快了步伐。
相较李美芬的行动,苏晚晚出了院门便径直朝着她们日间劳作的稻田而去。由于年轻人都回家了或宿舍里,平时热闹的小路此刻格外宁静,甚至连阴暗的天色也无法照亮路面。幸好苏晚晚带了个手电筒,出了村界后,借助微弱光线快速朝田野走。
凉风吹过她身披厚衣的身影,远远地,她已经在属于她那一片的稻田边缘看见了那熟悉的轮廓——许言真的在那里!
“生产队分配的任务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你不必在这帮我,否则只会招致更多负担。”苏晚晚在远处说道。
正在专心割稻子的许言闻言稍感意外,然后回头,没让苏晚晚看清楚,就露出一丝浅笑。
那时她还没收割完的田地现在只剩下了小部分。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了。”
许言轻声说着,低头用镰刀熟练地捆扎起稻束。
苏晚晚会意地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镰刀,以防他继续分担。
“你就这么确定?”她暗自明白了什么,决定不再让他帮忙。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