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谦陪着宋婉仪直至早朝时间快到了,这才带着常德全离开了大理寺。
离开前,他看了一眼燕九所在的方向。
这燕九,对她倒是忠心耿耿。
待到宋婉仪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又将放在桌上的乌纱帽郑重地戴上。
待会儿,她要给她的学生伸冤。
她要给一条枉死的年轻生命伸冤。
不一会儿,大理寺便来人将她给带出了牢房,穿过大理寺的长廊,宋婉仪被外面的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在昏暗的牢房中待了一天一夜,仅有最上方有一条细窄的缝隙堪堪能透出来几抹阳光。
“带,礼部侍郎宋婉仪。”
宋婉仪被带上了大理寺的公堂,公堂上首沈怀谦正襟危坐,两边是此次前来旁听的官员,左相与右相都赫然在列。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婉仪撩袍,跪在地上,目不斜视地朝沈怀谦行礼。
“爱卿免礼。” 沈怀谦伸出手虚扶一把“,“此次事件涉及两位官员,事情蹊跷,朕亲自主理此案,若有冤情可照实呈上。”
沈怀谦此话一出,宋婉仪面色照常,但一旁的刘贤却是白了脸,他不曾想过此时陛下会亲自过问。
按照他的设想,陛下应是直接接宋大人回后宫才是,怎的闹如此大阵仗,左相右相全都来了。
“微臣冤枉。”宋婉仪挺直腰板,“刘府三小姐在微臣府邸进学,但不想被奸人所害,暴毙于微臣府内,微臣身为刘三小姐的老师,恳请陛下彻查刘三小姐死因,让她九泉之下能瞑目。”
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怀谦说得不错,刘芊很聪明,可她的这份聪明,更令她疼惜她的早逝。
“陛下,微臣的女儿死得蹊跷,虽然如今没有确切的证据能指向宋大人,但可以查证的是,小女死前曾与宋大人起过争执......”
刘贤也躬着身子回禀道。
章相授意此事无需确凿证据,这样才有更多的操作空间,未免事情最后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所以刘贤此刻心中也不是特别慌乱,毕竟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确攀咬过宋婉仪,即使皇上有心想要袒护的话,他亦能全身而退。
“陛下,关于刘三小姐一案,微臣已经有了新的证据与人证。” 宋婉仪从头至尾没有看刘贤一眼。
沈怀谦微微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呈上来。”
很快,刘芊的贴身丫鬟海棠便抱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包裹,被几个侍卫带上了公堂。
刘贤看到海棠之后,瞳孔一震,夫人不是说三丫头院里的人都处置干净了么?
他如今见到的是鬼魂么!?
他也真是魔怔了,为了自己干净,居然将此事交给一个后宅妇人。
章楠看到刘贤脸色骤变,立刻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事情不妙。
海棠哆哆嗦嗦跪下,将怀里护着的包裹举过头顶,“这是小姐临死之前,让奴婢埋于后院的证物,衣裳上有小姐临出府前用的一碗梨羹残渣,以及小姐亲手所写书信一封。”
她之前不知自家小姐的用意,但此刻一切都已经明了,她只感谢老天有眼,留了她一命,能让她有机会站上公堂为小姐伸冤。
若不是小姐,她早就被钱嬷嬷配给她那瘸腿又好赌的儿子了。
“呈上来。”沈怀谦沉声道。
此刻刘贤的双腿已经有些打颤,在心中思索该如何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去。
一早就候在一旁的太医,上前小心地将衣袖上沾有梨羹的地方沾上一些水,接着刺入银针。
“陛下,此梨羹含有剧毒。”太医很快给出了结论。
“昨日上午,夫人突然来到小姐的闺房,给小姐端来了一碗梨羹,说近日偶然听到小姐常有咳嗽。”
“夫人一向对小姐冷漠疏离,从未对小姐如此关怀备至过,想来小姐便是那时察觉不对。”
海棠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这封书信是写给宋大人的,便由宋大人念给在场诸位听吧。”沈怀谦放下手中的信,轻轻叹了口气。
常德全立刻上前将信拿起来,小心地呈到宋婉仪面前。
宋婉仪拿信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宋大人亲启。”她的声音也有些微颤,“学生刘芊,近日发现嫡母过多关注学生日常起居,父亲连日来早出晚归,两件事联系起来学生顿感蹊跷。”
“加之宋大人之前让学生们最近要小心谨慎,恐有人会对府中私塾下手,方才嫡母送来一碗梨羹,强逼学生喝下,学生不敢不从,思来想去,惶恐不安,遂留书一封,以作证据。”
“学生刘芊,受教与宋大人座下,感恩戴德,愿来世携草结环以报,若学生之后出现任何意外,与家中嫡母脱不了干系,与宋大人,宋府私塾,夫子同窗无任何干系,学生愿以来世起誓,以上一字一句无丝毫作假。”
“学生刘芊,拜宋夫子安。”
宋婉仪最后一个字音落于公堂,双目已经赤红,吓得她身边的刘贤赶紧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