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前途无限的时装设计师。
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她该会有怎样光彩夺目的一生啊。
周重光的声音有些哽咽,“等你出院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从孟景宸那里,浅浅的知道一些关于唐嫚的事。
自从唐泽死了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再无亲人。
所以,她才会那么的依赖孟景宸。
楚瑜有孟老太太的关心,有孟景宸的爱,有沈嫣儿和林晚笙这样的朋友。
还有父亲,有奶奶,有姑姑们,有继母......
唐嫚,才是那个真正孤苦伶仃的人。
他自己就是个孤苦伶仃的人,所以对唐嫚,更能感同身受。
心里颤了一下,周重光生平第一次觉得孟景宸当真是十分残忍。
麻药散去,唐嫚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她紧紧咬着牙关,实在疼得难以忍受,才低低的“哼”一声。
“如果疼得厉害,就哭出来,需要我叫医生吗?”
她是截肢啊,又不是切菜切到手指。
十个手指紧紧的抓着床单,指关节捏得发白,“不用,谢谢你,周先生。”
“唐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喊我重光就可以了。”
唐嫚挤出一个微笑,“嗯......重光。”
她的嘴唇干裂,声音哑得不像话。
“要喝点水吗?”
“谢谢。”
周重光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唐嫚,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水喂给她喝。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
曾经,孟景宸也是这样的。
高中,她在寄宿学校念书,感染肺炎。
高烧不退。
那几天孟景宸不眠不休的照顾她。
她半夜渴了,只要喊一声“哥”,孟景宸立刻过来,扶着她坐起来,一点点喂水给她喝。
“是太烫了?”
“还是太凉了?”
周重光有些手足无措。
他虽然跟了孟景宸五年,可孟景宸对这些生活上的事,毫不在乎。
他也不知道水温怎样是合适。
“没事,很好,不烫也不凉,我自己来。”
唐嫚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谢谢。”
伤口的疼痛排山倒海,彻夜难眠。
唐嫚刚想翻个身,床头灯亮起,周重光从折叠床上起身。
“唐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从住院至今,孟景宸只出现了两次。
每次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倒是周重光,白天来得勤。
晚上,更是整夜整夜睡在折叠床上陪护。
她稍微动一下,周重光就会惊醒。
“伤口有点疼。”
“我去叫医生.......”
周重光披上外套,起身要走。
唐嫚拉住他的胳膊,“不用,你说会儿话,我慢慢就睡着了。睡着了,就没那么疼。”
月光透过缝隙洒在地上,病房里宁静得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
周重光捏着衣角,小声道:“我不太会说话,要是说错了,唐小姐别生气。”
在唐嫚面前,他是卑微的。
唐嫚浅浅的笑出了声,“不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在港城无依无靠,你陪我,我应该感谢你。”
周重光放松下来,他把唐嫚的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半蹲在病床前。
“我小时候,在乡间流浪,每次饿极了,就去山上偷贡品吃。”
“那片山风水很好,港城很多有名望的人,死了之后,都葬在那里。”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坐在墓碑前吃烧鸡,有一个老头路过,他说,小伙子,你在干什么?”
“我恶作剧像僵尸一样跳起来,尖着嗓子说,我在等人经过.........”
“哈哈哈。”唐嫚大笑一声,“你好坏,重光,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好一点了吗?”
“嗯。”她顺着声音望过去,那是一张完全不同于孟景宸的脸。
刚毅、勇敢、坚强。
谈不上漂亮俊俏,却让人觉得很踏实。
很有安全感。
........
孟景宸渐渐觉出点端倪来。
五年多以来,一向随叫随到的周重光,开始三天两头的请假。
“孟先生,我.......我有点私事,晚上要去处理一下。”
电话里,他的声音急切紧迫。
本着尊重隐私的原则,孟景宸从不问是什么事。
“去吧。”
“谢谢孟先生。”
周重光“啪”的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是“嘀嘀嘀”的声音,孟景宸一愣。
这小子,这么着急?
竟然先挂他的电话。
“怎么了?”楚瑜揶揄道:“我们堂堂孟先生,也会被挂电话?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掌心温热,掠过他的小腹,身体不受控的一阵颤栗。
“重光。”孟景宸无奈摇头,“这段时间请了好多次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