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梅回来的时候有些心事重重。
毕竟难得出宫一趟,公主便交代她顺路去打探一下那个小乞儿。
谁知,她寻了一圈,问到的却是那个小乞儿惨死的消息。
她心下大惊,立刻脚步匆匆地赶在日落前回了皇宫,将消息告知公主。
邬夏夏感觉心脏骤然一紧,不可思议道:“什么?小乞儿死了?”
引梅点点头,回想着他午时打听到的消息:“据说小乞儿死的时候,身上的银两都被偷了,公主,会不会是为了钱财而谋杀?”
那附近确有不少自邻国而来的难民,但从这一点看,确也只有谋财害命这个可能性最大。
邬夏夏有些无力,原以为这是比较稳妥的方法,却没想到还是害的他丢了性命,她真是无用。
引梅蹲下身,安慰道:“公主已经做的很好了,天底下这么多难事,不可能都管得过来的。”
邬夏夏摇摇头。
她应该多留一个心眼的,若是派人多盯着一会儿,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或许...他也不会死。
“小乞儿的尸首还在吗?”
“在的,听说死状凄惨,有些骇人....”引梅也只是瞄了一眼,她胆子小,不敢多看。
邬夏夏垂下眼,不再开口。
她会安排人好好安葬他,连同他的母亲,一起。
“公主,如您所料,质子殿下果然拿它换了那只玉镯。”引梅见公主情绪稳定些,将袖中那枚玉珏交于她。
玉珏还是如先前看到的那般,她接过,眼神渐渐放空。
看来,真是她和阿衍哥哥误会了他。
但她既已决定嫁给沈衍,就不能再接受其他男子的东西。
她定了定心,决绝道:“引梅,将玉镯和玉珏一同送去西苑,告诉他...以后若无需帮忙,便不必再来寻我了。”
引梅观察着她,见她面上肃然,便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片刻,想起那日少年那双血迹斑斑的手,邬夏夏又拿出一瓶回春膏:“把这个也带上,一并赠他吧。”
“是,公主,引梅这就去。”她接过。
西苑。
“公主这是何意?”
萧景砚在看到引梅将这三样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时,闭了闭眼,气极反笑。
他的夏夏这是有多想与他撇清关系?
还专门为了他,跑了趟宫外?
引梅听出了质子殿下有些生气的语气,仅仅犹豫一瞬,还是将公主说的话全部转述给了他。
很快,萧景砚漆黑的瞳仁逐渐缩紧,面色阴沉下来。
他一言不发,唯独藏在那身皱巴巴的衣袖下的手紧紧捏着,很快,才刚开始愈合的破损处又裂开,布条渐渐染上鲜红。
所以。
夏夏这是后悔了吗?
后悔与他的那些约定,后悔护着他,甚至...后悔认识他吗?
这样想着,他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胳膊上的青筋凸起,怒火直冲头部,连气息都变得炙热。
他的眸色漆黑,在心底一遍遍地嘶吼,他不明白,她就那么喜欢那姓沈的吗?
“殿下?殿下?”
引梅见他眼神不对劲,有些害怕地喊了他的名字。
她感觉这屋子突然有些凉飕飕的,面前的少年散发的气场有些摄人心魄,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再看过去时候,只见萧景砚安静地坐在那里,神情落寞,似是失了魂。
他声音极轻地说道:“我知道了。”
引梅见他如此,终有些不忍,但想了想,既然公主都狠下心了,她还是别添乱了。
她深深地向他行了礼,如告别一般,转身离开。
殿门被慢慢关上,一点一点带走了萧景砚面上的光线,直至彻底归于黑暗。
少年冷冽的目光静静地扫过眼前这三样毫无温度的死物。
他拿起那只玉镯,细细端详着。
不好看吗?
还是,只是因为是他送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便感觉浑身像是被抽干了血。
仿佛期盼了多年的光,在给了他一点甜头之后,再次弃他而去!
萧景砚捏紧了手中的玉镯,眼底愈发狠厉。
怎么办呢,他的小公主已经不要他了,就如他的父皇、母后,和那些人一样,还是舍弃了他....
可他送出的东西,就没有被退回来的道理。
他摩挲着玉镯,手中越发冰凉。
不,他迟早会亲手将它戴进小公主纤细的手腕上.....
他的唇边渐渐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不守信用的小凤凰,就该狠狠折断她漂亮的羽翼,让她再也飞不起来,永远陪他在这永无天日的深渊中沉沦。
可是怎么办呢,他还是很奢望得到小公主的爱...
小公主对他一直以来,有关心,有怜悯,却始终没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他还是想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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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梅一路小跑回来,刚想进屋去找公主,却发现沈衍居然已经到了雪苑,正在里面和公主说着什么。
她顿住了脚,没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