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遮月,一处偏远的村中只剩下一户人家还点着灯。
此刻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椅子被迅速推开,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你说什么!”
“夏儿危在旦夕???”
沈衍激动地站了起来,快速绕过桌子走到白浔身前,不可置信地问他。
白浔叹了口气,用力将他摁回了位子上,将方才他父亲在小镇上看到的悬赏通告内容全部告知于他。
沈衍用力地捏紧拳心,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似乎要爆开似的,格外骇人,明显是处于失控边缘。
“你冷静些....”白浔对他劝道。
“砰——”
“你让我怎么冷静!!”沈衍用力捏紧的拳心猛地砸在了桌子上,指骨发出清脆的巨响,细微的血管崩裂,血液渐渐染红了他的手掌。
可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依旧紧紧地掐着拳心,唯一一只看得见的眼睛里布满鲜红的血丝,仿佛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屋内安静下来,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听得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里头的血腥味越发浓郁,白浔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角,随后回过身替沈衍包扎。
“阿衍,你的智慧和冷静去哪了?”
白浔一边替他包着伤口,一边面色凝重地看着他:“如今的你,都快让我不认识了。”
他鲜少看到沈衍这般失控的模样,仅有的两次都是因为那个小公主。
相识这么多年,他当然清楚小公主对沈衍的重要性,可如今家国已亡,没了身份,他们不过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普通百姓,如何与当今权势滔天的魏帝去争夺一个女人?
难度,无异于登天。
沈衍渐渐冷静下来,静静地任由白浔替他包扎着,低垂着眼,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他所有的情绪,一言不发。
向来注重自己姿态仪表的男子,如今却全然是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
像是鸳鸯丢了伴侣,飞鸟失了方向,鱼儿没了呼吸,世间所有的一切,全部变得灰暗。
在他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白浔气得简直想一巴掌把他扇醒,他揪住眼前一副死样的男子,怒道:“你的小公主只是病着,又不是死了!你能不能别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手松开,沈衍无力地摔倒在椅子上。
片刻,他的眼里慢慢一点一点燃起了光亮。
对,他的夏儿还活着,她还在等着他.....
白浔沉静道:“我教你易容术,助你进宫。”
停顿片刻,他面色肃然看向沈衍:“但你得清楚,这次进宫危险重重,如今的魏帝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质子,何况他对你本就十分熟悉,一旦被发现,你必死无疑。”
“我知道。”
沈衍当然知道他这次进宫如同走进鬼门关,生死难料。
但他别无选择。
自那日摔下珍药谷,他命悬一线,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可他活下来了,他必须要去到夏儿的身边,无论生死,他都要在她身边,用生命护着她。
“阿浔,我父母那边,就麻烦你了。”他第一次用乞求的眼神看向白浔。
白浔与他这么多年的交情,如何不知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哭笑不得,心里一阵酸涩:“也只有求我的时候,你才会这么喊我....”
“放心吧,他们交给我。”
“谢了。”沈衍垂下眼。
这一次,哪怕是孤军奋战,他也要与夏儿一同面对,他不孝,不愿再连累他们。
“据说小公主已经昏睡了许久不曾醒来,没有死,却也没有任何中毒的情况,这个病症....哪怕是我,也没法立刻能看得出来。”白浔皱眉道。
他从医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他怕沈衍顶替他入宫,会无从下手。
但沈衍却十分冷静。
白浔说的没错,就是因为夏儿如今的病症根本不在寻常医者的能力范围内,所以萧景砚才会广招其他的能人异士,他想必也清楚了夏儿身上的秘密。
他抬眸,缓缓道:“现在只有我,才能救她。”
白浔愣了一下:“你?”
沈衍点头。
说到这个秘密,他不禁苦笑上天对他们命运的安排。
当初金帝金后为何选中他作为夏儿唯一的老师,其实并非因为他真的才华出众,而是他本就是作为玲珑心的延续容器出身的。
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夏儿一辈子不受到伤害,永远是那个天真纯粹的模样。
因为只有那样,夏儿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所以当白浔说出夏儿的病症时,他便已经九成断定了这个答案。
“所以,你这是非去不可了。”白浔替他处理完最后一根手指,抬眼看向他。
沈衍收回手,轻声喃喃道:“或许这就是属于我和她不可抗拒的宿命吧。”
白浔不说话。
望着多年的挚友担忧的神色,他淡笑道:“别担心,我体内还有翎语,没那么容易死的。”
听到这话,白浔总算放松了一些,严肃道:“就算是有翎语,你还是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