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结束了,可康熙的忙碌才刚刚开始,这一天都在监考,积攒的奏折还没批完。康熙处理到曹寅呈上来的密折,里面是给康熙的回答,自顺治三年第一位状元起,共举办十九场科举,山东籍贯一人,湖北籍贯一人,满人两位,江南十五位。其中两位满人还是顺治时期特意设了满榜才点的状元,取消之后,便再无八旗子弟获得这样的成就。
曹寅在信中详细介绍了历届状元的出身和风评,只是他们大多在京城翰林院等地方任职,步入仕途后的消息曹寅并不能完全知晓。康熙十分满意曹寅呈上来的资料,尤其满意曹寅的分寸,并没有因为康熙给他的监察便利打探京中消息。他阅览一番,自言自语道:“八旗子弟何时才能争气啊!”
康熙将沈廷文的资料拿出来,他的眼神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幽深,评价了一句:“身无寸功,却敢包庇同籍学子,才当官几年,就忘了求学的艰辛?还是在修撰的位置致仕吧!”为什么不直接罢免?康熙自己点的状元,还是要维护好脸面的。
康熙反复看着名单,明白顺治为什么要单独设立满榜,可他也明白,顺治最后废除了满榜,自然是因为这榜单实在不合时宜。八旗子弟习惯了马背上挣功劳,而皇帝也有意保持军队的战斗力,所以不可能为了锦上添花的笔墨功夫投入大量的人。
满人才多少?若都去读汉人的书籍,不出五十年,这满人还能算是满人吗?而且满人进关,一直对汉人保持着深深地敌意和警惕,这些汉人心思坏的很,一不留神就会被坑回老家,自然持打压的态度。不然,这历届状元,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做不了朝中柱石,但也不只配做些文书工作,忒侮辱人了。
当然,在康熙的角度来看,打压汉人是政治正确,他会因为科举取士全是南方举子,心生警惕,不着痕迹的将他们排挤出政治中心,下边自然会有人心领神会处理。哪怕是李光地,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江晨的出现解了康熙的燃眉之急,尤其他出现的方式太妙了,少年英才、六元及第,自参加考试起便是头名。
最绝妙的是,他是旗人,不担心将他捧起来是抬高了汉臣的地位,也不用担心又引起满臣汉臣之争,顺便打压了江南文名,这么算来,六元及第带来的祥瑞意义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箭多雕,怎么能不让康熙欣喜,他就喜欢这种能办事儿的臣子。
说起江晨,康熙想起了自己监考时,观察到的少年,少年才十九岁,身体不如成人壮硕,这可不行,咱们满人在马背上打天下,怎么能不通武艺呢?不过神情坚定,眼中坚毅,一言一行都点到为止,年少有如此成就,不狂傲却也不过分谦卑,李光地教的好啊!
康熙抬头问梁九功:“江家是什么样的光景?”
这件事本应该在去年秋天江晨中解元时就呈给康熙的,可其中涉及到了江家长女失踪、江父意外枉死,两件事情格外需要些时间查询,这两件事都是十五六年甚至二十年前的事了,确实不好查。
康熙知道江晨这些年跟着李光地学习的经历,还有照顾额娘、支撑门楣的事,见这些经历没什么问题,便也不急着查陈年往事,若江晨有心,再施恩不迟。
梁九功回康熙:“万岁爷,查出了些线索,只是...”
梁九功的吞吞吐吐让康熙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皱着眉示意梁九功说下去。
梁九功也不敢拖延,直接汇报:“手下的人探查到,打死江父的是京城有名的拐子,他们做的隐蔽,可架不住有人盯梢,想做把柄。”
“拿人审问不就行了?”康熙更是不满。
梁九功怕康熙生气,赶忙继续,“那两个人,咱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十多年了,知情的人都以为是得罪了人,拿着家当逃出京城了,可手下人在荒废的后院发现了他们的尸骨,是被人直接扭断了脖子。”
“可知道是哪家人?”康熙听这样的处理手法,怎会不知道背后有人呢?能这般大摇大摆行凶的,左不过京中几家。
“查到这两个拐子拐来的人大部分都进了赫舍里府和...和...”梁九功跪在地上再不敢说了。
还有哪家比太子母家更不敢说,康熙有了答案,当然是当今天子的母家啊!!!他想忍下这股怒火,深呼几口气,最终掀翻了桌子。纸张沾着墨水飘洒,各种摆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康熙站在原地,身上的衣服同样沾染了墨汁,他茫然发问:“这两家还不够显赫吗?怎么连这样损阴德的事也干?”
康熙并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人,他见过民间百姓为了活着卖儿鬻女,也见过为了活下去,自卖自身的。他当然也知道拐子害的人,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只是他不明白,赫舍里家和佟家实在不缺金银珠宝,怎么要干这样的缺德事?
梁九功解释说:“两家枝繁叶茂,子孙颇多,且爱美色。京中汉女不出门,且注重贞洁名声,不能随意招惹。这些子孙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拐子的事儿,便让他们全国搜罗好看的,不论男女。”
这么一劝,康熙爷冷静了下来,赫舍里氏和佟佳氏都是望族,不知是哪个旁支闯了祸也说不定,于是开口问:“家里主事的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