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虽则有此际遇,好在心性不改,又有如此悟性,怪道能有此缘法,总算苦尽甘来,阿弥陀佛。”空明大师念了句佛号,也颇有感叹。 “大师说的是。难得你经历坎坷,依旧有此善心,救不得亡母,却可救世人,也算大功德了。”陈夫人也点头叹了一句,想起刚才迎春的话,又问,“不过你方才说不是想建医馆,这又是怎么说的?” “不是医馆么?林大人可是说了,一应用度,皆由林府另行安排,让我不必担忧周转不来,况且寺中也一向香客颇多,若真到了钱银不济之时,亦可募捐,总有法子。”空明大师显然想岔了,以为迎春担心的是财务问题。 “是,也不是。我没什么野心,只是想建个小小的女医馆——这其实也是因姑父的话想起的。”迎春淡定甩锅给林如海,“姑父虽然信得过我,以为我可以建医馆,做大夫,可这扬州城里名医无数,连辞官的太医听说都有好几位在江南养老的,哪里轮得到我——无名无望的,病家恐怕也不能信我。 所以我想的,是专为那些如我亡母一般的女子单独建一所女医馆,专为女子看诊。先给寺里有需要的女香客义诊一个月,一来行善,二来也算是看看我的本事。不知道大师觉得如何?” “女医馆?所以,你的意思,只医治寺中的女香客?”陈夫人眸光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忙问迎春。 “不错。陈夫人健康无恙,也善保养,容貌仿若十八,但是咱们既然身为女子,总有些顾虑,况且许多中等人家,平日里操劳辛苦,也是不易,若是一时不慎,便极易生病。 外面的大夫总归是须眉男子,便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真的要请医问药,也多隔了纱帘,规矩众多,许多人便多选择忍耐,小病也拖成了大病,有些人便……” 迎春顿了顿,长叹口气。 陈夫人目露悲悯,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腕,迎春回之以微笑,端起空明大师给自己重新续满的茶盏喝了,才又道,“姑父说是我既得了启发,自己也爱医书,不若借此机会历练一番,也不枉了这些时日苦读。我也深感于此,只是女子行医,太过不便,且我始终难忘我生母便是因病难医,不幸离世。 我亡母不在,可其他还有许多女子不幸染病,她们如此有病难医,我若无能力便罢,如今既有机会,岂能坐视不理?所以我想借大明寺的光,在义塾另一边建一女医馆,严禁一切男子靠近,专为女人看病。毕竟,我有此想法,一是我姑父支持,再则,也是托福空明大师……” “我?”空明大师一时惊讶,竟忘了自称“老衲”。 “不错,是大师先前一番话给了我信心,否则,我如今怕还只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迎春抬头,定定看着对面空明大师,“义塾之事我若能得大师看中,委以重任,想来这女医馆也是一样,大师也必定会信任我的。毕竟,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大师既有育人之心,定也不吝救人之事。是不是?” 空明大师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小友这可是威胁?若我不信任你办这女医馆,你也就没信心办这义塾了?” “怎么是威胁呢?只是想看看大师对我有多信任。”迎春也笑了。 空明大师为什么找她,她一清二楚。 大明寺在扬州城虽然一向名声极佳,但是义塾面向的却不是过去的香客,而是俗世百姓,要面对他们办学,就需要一个联系两边的人。 而迎春就刚好是这样一个人。 她不是大明寺的人,百姓们不会担心她替大明寺坑他们什么,而大明寺又需要她这样一个红尘中人,以俗家居士的身份来操持许多琐事。 半入红尘半佛门,也就只有她了。 所以迎春非常笃定,空明大师会答应自己这个条件。 这也是她之前答应林如海自己出面帮忙义塾时提出的条件,虽然说得含蓄,但是林如海一个人精,自然听得明白,迎春也便当他默许了。 “此言有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大师。”看空明大师只沉默地吃了块绿豆糕,陈夫人微微有些着急,连忙也帮着劝道,“佛家又说,众生平等。那这救人,又岂有只择男人而救,却弃女子性命不理的?” “老衲何曾说过不理的?只是太过突然,人命攸关,怎能仓促决定?”空明大师无奈摇头,正想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身影,于是干脆起身道,“事关重大,且容我想想。” “大师,冯施主来了。”门外的声音便在此时及时传来,齐嬷嬷闻言,连忙拿了帷帽就要给迎春戴上,却见空明大师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惊慌。 “此静室乃大师专门招待贵客所用,寺中上下都知道规矩,没有大师的话,无人敢擅闯的,你且放心。”陈夫人笑道,又看了看齐嬷嬷,对迎春道,“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