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有个缘故的。”看着她瞪圆了的眼睛,迎春笑问,“你可还记得之前我让你帮我买的那几个木盒子?” “就是姐姐上回亲手整理,又贴了签子,和给贾家几个姊妹的信件一道亲自拿给我,吩咐务必小心加急送往京城的那三个木匣子?”黛玉点头。 两个姨娘都已经被父亲处置了,现下,林府和京城来往的礼物、信件等等如今都是她在安排,迎春的事她又素来放在一等一的重要位置,如今提起,自然记得。 “当日那些木匣子里,放着的都是些药材,是我早在京城时偶然结识的一位贵人。因为事关他人私隐,所以当时没有告诉你内里究竟。你可别怪我。”迎春握着她的手解释道。 “姐姐说的什么话,也太见外了。”黛玉果然并不在意这个,只是想起当时的事,依旧有些不解, “只是我记得姐姐当时嘱咐过,要和送给宝玉的东西放到一处的,外头的包袱上写的也是宝玉的签子,怎么……” “宝玉也认识那位贵人,因此我信中已经写明,托了他代为转交。”迎春说起他,便想起在京时的种种,叹道,“妹妹也知道,家里人虽然多,可是能托的却也没几个,况且宝玉到底是男子,外出交际应酬,总是方便些的。” 她其实也想过找王熙凤帮忙,到底都是女眷,只是想起王熙凤,她总难免想到她管理的那一大家子事,到底事务太过繁琐了些,虽然迎春相信她不会随意弄丢了物件,可若是有旁的更大的利益,难保王熙凤不会打开来看个究竟,甚至,有旁的安排。 当日在京时,迎春人在跟前,又有合作的利益在,王熙凤的确是个好的合作对象,可现在她鞭长莫及,在贾府那样乱糟糟的环境里,王熙凤又身处权利中心,迎春实在是不能放心。 况且,宝玉虽然身为男子,对女儿家却自来有种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体贴怜惜,虽然离家之前迎春和宝玉的谈话并不算多愉快,但是对于他的为人,她还是信的。 “姐姐思虑周全,没想到那么早便有这样考虑了。”黛玉也想起之前在贾家种种,只觉得仿若隔世,忍不住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姊妹们如今可都还好。平日里虽有书信往来,可路远迢迢,到底不便。况且……” “是啊。总是字短意长,很多事情也不是简单几句话能写得尽的。”迎春也叹了口气,看看黛玉表情, “上次宝玉来信,托我问候妹妹,还说了不少胡话,我因为太忙,又没想好,就暂时也没和你提。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姐姐是想问我,放下宝玉可有后悔过吧?”黛玉轻笑摇头, “回来得越久,我便越是明白,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去处。如今父亲身体越发好了,我也再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日后,我有父亲和姐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亦是断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你能这么想就好。当日你和宝玉那般谈得来,我虽然一力劝你想清楚,其实也明白,知己难得,岂有那么容易便放得下的。”迎春拍拍她的肩膀,叹道, “若他不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庭,其实你们,也无不可。现在只能徒叹一声可惜了。” “姐姐这话正是呢。从前我万般思量,岂不正是这‘放不下’三个字。其实管家这段时日我也想通了,世事总难两全,有缘无分的事,多思无益。和他的信里我也早已说得明白,他若再来信和姐姐提起,姐姐只管不理便是。”黛玉说着,神色也有些遗憾,只是并没太多伤感,看得迎春也终于放心了些。 其实迎春不知道的是,黛玉最初是的确难以放下的,只是和宝玉几次通信,再三言明只谈诗书,不提风月,可惜宝玉却总听不得一般,写来的信中诗词反倒越发露骨。 黛玉劝诫几次后始终无用,这才咬牙,干脆断了同他的书信,至于旁的,她也实在做不了什么了。 虽然她心里对贾府的几位姊妹也都同样欣赏担忧,可探春和惜春妹妹到底不如迎春姐姐和她关系这么亲近,黛玉自知能力有限,只能偶尔想起时担忧几分,随信也不时送去些土产书册,可到底个人的路,总要由个人自去走罢了。 看她神色略略有些恍惚,迎春多少也猜到几分,只是她和黛玉不同,黛玉到底关系略远了些,自己严肃来说还算是贾家的人,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转了话题: “明日我便要去见太妃了,这木匣子不知道家里现在可有现成的?若是没有,只怕现在要临时去买,只是这些事我却不大知道,妹妹看可方便?” “有是有些,只是怕是不够华贵。”黛玉回神,想起迎春这奇怪的要求,也有些无奈, “姐姐要得突然,家里这些可没有那样的,确实是要现买。不过没关系,我这就吩咐陈青禾家的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