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敏屋内出来后,得了打赏的丫鬟婆子对沈月态度越发热络,
都是惯会审时度的,又怎么会不知如今这府上是个什么情况。
宋敏一直以来依仗的都是娘家宋家的强势在沈家作威作福,将沈家上下压得死死的,
即使后来宋家落了难,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敏依旧想回去就回去,半分面子不给老夫人,
如今宋家在明知道宋敏和老夫人不合的情况下还将宋敏送回来任由老夫人处置,显然是宋家已经放弃了宋敏这个姑奶奶。
一个是被家族抛弃,婆母丈夫厌弃的人,一个是风光无限的县主,傻子都知道要讨好哪方。
婆子凑上来点头哈腰道:“县主有事只管吩咐,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替您将事儿办了。”
沈月唇角上扬,额外从荷包中拿出一枚金叶子赏给婆子:“不用刻意,你们如今做得已经不错了。”
不错了,那就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婆子捧着金叶子,眼珠子滴流滴流转:“县主教训的是,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沈月去过宋敏院子之后,那个婆子隔三岔五就会将宋敏的情况告知雨晴,
宋敏说了什么话,骂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
“夫人一直想要联系宋家,但是正院的下人们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哪敢帮她送信,听说这两日夫人一直在咒骂老爷和您,老夫人听说后做主将正房的吃食给断了。”
雨晴边替沈月梳妆,边挑拣着事情同沈月禀告。
“随她骂去吧,左右又掉不了一块肉,”
沈月漫不经心地挑拣着素银钗,长睫低垂,遮掩住眼底冷笑,
宋敏眼睁睁看着宋家却做不了任何事,想来这些日子煎熬得很,
杀人诛心,精神上的煎熬可要比身体上的痛苦百倍。
“等过些日子,你寻个小丫鬟帮宋敏送个信到宋家去,手脚干净些,莫要让人查出我们的痕迹来。”
雨晴盘发髻的手顿住,不解:“姑娘为何要帮夫人送信,宋家若是避开了,夫人岂不是又有了靠山?”
“自然是不能轻易让父亲得偿所愿。”
沈月将挑拣出来的白玉插梳递给雨晴,红唇抿出一抹弧度。
既然已经提前知道沈崇文和太后的计划,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沈崇文充盈实力而无动于衷。
提前放出消息给宋敏,看似只是为了刺激宋敏,让她痛苦,实际是为了通过宋敏的手向宋家递消息。
宋敏虽然行事荒唐,但宋家人对她极为信任,这一次沈老夫人也是拿宋沈两家前程做威胁,宋家才让沈老夫人将宋敏带回沈家软禁,
若是宋敏历尽磨难后才送出去沈崇文的狼子野心,佐以她身体中的毒素为证,这样才能让宋家对沈崇文恨之入骨,以此让宋沈两家彻底决裂。
待到宋家腹背受敌之时,朱谨再适时出现招安,这样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宋家的势力归顺到摄政王府一派。
而宋敏,
沈月眼底划过一抹冷光,
到那时候宋敏的身体已经被毒药侵蚀,也就一二年的光景,除了缠绵病榻等死,别无选择。
走神的这一会儿,妆发已经梳理齐整,沈月从盒中取出新做的银色面具扣在脸上。
经过礼部上下紧赶慢赶,朱轩禹的葬礼仪程终于准备妥当。太后下令,所有命妇一同进宫参与朱轩禹大殓,完全是将朱轩禹的丧事当做储君操办。
全身首饰尽数摘下,沈月身着银纹素衣,长发用隐蔽的银钗盘起,浑身素雅。
待她来到府门口时,沈老夫人和沈盈秋也已经收拾妥当。
两队马车在门口分道扬镳,沈月作为县主,需要进宫参加大殓仪式,
而沈老夫人和沈盈秋因着沈崇文被贬,只能在顺天府进行参拜。
“姑娘,今日由属下贴身伺候您。”
听霜接替下雨晴,站在车旁伸手扶沈月:“姑娘,仔细脚下。”
“你在车内侯着吧。”
沈月对雨晴颔首,而后搭着听霜的手下车,
今日人多手杂,听霜在身边能免去许多麻烦。
她来的时间卡得正好,大部分命妇也正好到宫门口,
荣国公夫人见着沈月,将她唤了过去:“县主同我一起进去吧。”
沈月并未拒绝,上前扶着荣国公夫人一同往里走。
“前两日定远王妃在打听你。”
荣国公夫人目视前方,低声提点道:“定远王府将一切都压在摄政王身上,谨慎了些。”
“多谢夫人提点,阿月明白了。”
沈月抿着唇,心中将朱谨又骂了一遍,若不是他心血来潮让听风去城门口接自己,定远王府哪能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定远王妃那人看着和善,实则是个多疑的,”荣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你莫要被她表象欺骗了,着了道。”
“不瞒夫人,我对摄政王府一点念想都没有,”
沈月苦笑:“况且我与宋家的婚约闹得沸沸扬扬的,京都还有谁人不知?”
“我是信你的,但自古财帛动人心,权势遮人眼,我信不代表别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