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啥呀?”
林远东第一个跳了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生起气来嗓门贼高。
“他们放他们的水,咱们浇咱们的地,往年不都是这样干的吗?凭啥今年咱们得等到他们邹家沟浇完才能浇?这不是故意想欺负人吗?!”
“就是,咱们各干各的又不冲突,他们凭什么不叫我们挖渠放水?”
“不行啊族长,咱们老林家凭啥听他们老邹家的话?这要是今年让了,以后不是年年都得让水?那万一哪年碰上个大干旱的话,咱们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都还活不活了?”
“对!凭啥听他们的呀?咱们就不让!走,哥儿几个,咱们现在就带着族人们挖渠放水去!”
“行,咱们这就走。七哥你让开点儿挡我路了,你们都等等我啊,我这就回去扛锄头!”
林家的老少爷儿们,纷纷起身往外走。又被族长使劲拍着桌子,把他们给拦下。
“都给我站住!”
林有田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当然了,老一辈的那几个叔爷都坐在椅子上没动。林远山也坐在原处没动,只是他们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你们都要干啥去?一个个的都不听长辈的话了是吧?
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玩意儿!
还人家凭啥欺负咱们?现在的情况跟往年能一样吗,你们自己心里头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脑子转的快的族人们,当然明白了今年跟往年的不同之处。于是他们看向林远山身后的那个孩子,眼神就变得十分复杂。
林有田的叹息声中,夹杂着许多的心痛和无奈。
“邹家沟的那个老举人还在,可是咱们家的举人已经没有了,还不明白吗?
现在不仅是对上邹家沟咱们不是个儿,就是对上小张村,对上下面的王家拐子,咱们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因为人家的族里头,都还有举人老爷或者秀才老爷,可是咱们老林家,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童生了,懂不懂啊?!”
非要我把话给说透了才行,这群不长脑子的小瘪犊子们!
林有田难受的看了看林宥安,对方低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些啥。
往年因为有林远舟的存在,这个年纪轻轻就有功名在身,笨眼瞧着就知道肯定会前途无量的读书人。所以他们老林家在这十里八村的也不差谁的人面子,无论是大事儿小情,他们都能挺直腰杆子。
可是天降噩耗啊,谁能知道跟同窗好友结伴去赴京赶考的家族荣光,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折在了半道上?
每次一想起这个事儿,族里的这些长辈们就懊恼的恨不能以头撞墙。
当初为啥要听孩子的话?为啥让他一个人跟着同窗们去赶考?他们就应该举族出动才对呀!这样子哪怕是遇到了山匪,也能有人替他挡刀,让远舟逃出命来啊!
可是再多的后悔,也改变不了如今全族受制于人的处境。
族里的这些小辈们念书都不咋灵光,现在唯一看着还有点希望的就是林宥文这个童生,和林远舟的亲生儿子林宥安了。
但是当初林远舟还在的时候就曾经明确说过,侄儿林宥文天赋有限,只能死记硬背脑子不够灵巧,估计在功名上应该走不了太远。若是哪一日能考上秀才,就已经是很不错的运气了。想要再进一步会很困难。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孩子三岁跟着叔父开蒙,整整念了十来年的书,才考中了个童生。想要再次下场参加乡试博得功名,估计没个几年的打磨,大概是没戏唱。
林有田作为族长,不得不把这个事情惦记在心头。如果接下来几年还是不能有孩子获得功名,那他们老林家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不是为了家族考量,当初他也不可能狠下心来,听凭林宥安的心愿,把他交到书香世家的周家人手里。
因为他们老林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能耐,可不就得指望着外援了吗?但是谁能想到,最后会弄了个鸡飞蛋打呀,唉!
林宥安手指微微颤抖了几下,原来他爹的死亡,受影响的不只是他和妹妹,甚至还有整个林氏族人。
林远山扭头看着侄儿那张异常严肃的脸,紧紧抿起的唇角让他知道,孩子的心里肯定特别难受。于是他轻轻的,拍了拍侄儿细瘦的胳膊,但是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这些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就显得气氛更加伤感无奈。
最后还是林九叔叹了口气,出声打破这份让人无法言说的沉重氛围。
“唉,所以小子们,都明白族长为什么要你们忍着了吧?
自古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咱们如今可没有那份底气,与旁边的村子们争锋了。
唉,都且忍一忍吧。”
林有田难堪的眨了眨眼睛,把嗓子眼里的郁气通通给压下去。这才重新接过了族弟的话茬,故作轻松的说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就是晚个一天半天的功夫罢了。那大西河的水,总不能叫他们全部给放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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