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老爷只叫了宋小姐前去谈话。”莫管事小声劝诫。
柏清衍老神在在,脚下不停,朝向天玺堂的方向行去,“我今天还未向父亲请安,正好一同去。”
宋辞音:“……”
请安?
柏家在玩一种很没新意的封建复辟,改革的春风难不成没吹过他们家?
柏清衍微微偏过脸,“见笑了。我父亲为人,比较复古。”
复古这个词,就还蛮微妙的。
宋辞音看了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
天玺堂内。
一个黑马褂的仆人快步走近,“大少爷跟着一起来了。”
“哼。”
柏庄毅冷嗤了一声,“我就知道。”
他未雨绸缪地拔下血压仪的线,而后从仆人手里接过一串小叶紫檀佛珠,一粒一粒盘起来。
没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莫管事的声音传来,“老爷,宋小姐……还有大少爷来了。”
门开了。
柏庄毅淡淡抬眼。
少女身姿轻盈优雅,踏过门槛时,柏清衍抬起胳膊,她自然而然地扶了一把,好似她生来就该由人千娇万宠。
仰起头,眉眼间的姝丽胜过方才那一大捧山茶花。
柏庄毅对自己宝贝许久的一大棵十八学士被摧残的心痛稍稍减轻了一点。
宋辞音也在打量柏庄毅,他的容貌很像柏清衍,在这个年纪属于保养得很不错的那一类。唯一的区别在于眉眼,不同于柏清衍的柔和如古典画,他的眉毛线条刚硬,眼皮向下耷拉着,自然缀了一丝严肃古板,是非常典型的面相。
让宋辞音一眼就想起家中阿姨们爱看的狗血电视剧里,热衷于棒打鸳鸯的大反派。
唔,还好她跟柏清衍不是苦命小鸳鸯。
宋辞音觉得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大鹅?
“清衍,你怎么来了?”
柏清衍嗓音温和,“有一阵没跟父亲下棋了,一时技痒,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柏庄毅的唇角抽了抽,没接话,转而问宋辞音,“这就是宋小姐吧?果然钟灵毓秀。快请坐,上茶。”
“柏先生好,您过誉了。”宋辞音微微一笑,眼睛扫了一圈,说:“不知我大伯呢?”
莫管事代为回答:“宋先生舟车劳顿,有些疲累,先去一旁休息了,待会开饭时,我会再去请他。”
柏庄毅手上转着佛珠,心下不屑。
还没说什么就吓得手直抖,茶水撒了一裤兜子。
怪不得宋家在宋长辉接手之后就一蹶不振,险些被人瓜分干净。
没出息的东西。
还不如他这侄女落落大方。
柏庄毅心念一动,“宋小姐会下棋吗?”
柏清衍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宋辞音浅浅笑了一下,“会一点。”
柏清衍眉目舒展开。
她写字也说只会一点。
柏庄毅敲了敲眼前的棋盘,“我跟清衍都下够了,家中小辈也没什么会的。正好,你来陪我下一盘?”
“长辈请,不敢辞。”宋辞音说:“您可别嫌弃我棋艺不佳。”
“哪里哪里。难得有年轻人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柏庄毅手执黑子,“这盘残局放这好几天了,就在等一个有缘人。”
他琢磨好久才盘活了黑子,心里美得不行。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会几分?能不能看出来他这一步走得有多精妙?
唉,不然让柏清衍在后面给她指导一二也不是不行。
反正这小子鬼主意一向多得很……
那厢,宋辞音坐定,轻卷袖口,扫了一眼棋盘,拈起白子,就那么轻轻巧巧地随手一放,如同跟小孩儿下五子棋一般轻松随意。
柏庄毅愣了愣。
第一个反应是这小丫头会下棋吗?
下一秒才低头去看棋盘。看清楚局势的那一瞬,他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就这一子,宛如一把利剑,死死钉在了黑龙的逆鳞之上,将之摁死在棋盘,再无半点回天之力。
柏庄毅面色凝重,收起杂念,专心寻找新的生路。
见到柏庄毅的神情变化,柏清衍眉尾一扬,迈开长腿,走到近处观望。
很快,他露出了和柏庄毅同款的思索神色。
不多时,他有了头绪。扫了眼正执黑子的人,眉毛打成死结,嘴唇紧抿,显然还在苦苦思索。
蠢。
目光投向宋辞音,小姑娘乖乖捧着茶,小口小口地抿,唇瓣被茶水滋润出水色,眼睫坠着细小的水珠。
比什么十八学士,漂亮太多了。
还那么聪明。
不像有些人,种再多十八学士,也跟“学”字没有半点关系。
柏庄毅长舒了一口气,抬手落下一子,找到了一条生路。
气刚叹完,宋辞音又不假思索地落下一粒白子,生路顷刻间化为死路。
柏庄毅:“……”
新的气淤积在胸口,直叫一个上不去下不来。他剧烈咳嗽了几声。
喝了口佣人送来的参茶,柏庄毅继续研究棋局。
左手的佛珠转得飞快,右手的黑子却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