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燃这话没头没脑的,说着好像是他不配成佛的意思,但赵时宁在谢临濯那听过他跳入恶鬼地狱,以身饲鬼的经历。
他临死前发了个宏愿,说什么“地狱不清,吾不成佛”。
也因此真的荡平了恶鬼地狱。
赵时宁紧盯着他那双琉璃眸,她眼眸弯起,“你是说这世上的罪恶若是还在,你就没有脸面成佛?那你岂不是一辈子都成不了佛。”
大多数出家人所求的无非就是死后可以成佛,好像生前的苦难都在死后能一笔勾销,死后成佛到了三生天就能永享极乐。
若是不能成佛。
岂不是他做的这一切都付诸东流。
他图什么呢?
季雪燃话中的未尽之意被她一语道破,他本人连半分讶异之感都未有,只是安静的看着他,那双琉璃眸好像能窥破人心。
赵时宁却还在试图戳他的心窝子。
“季雪燃,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坏人,不仅是这辈子,就算再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成不了佛。”
季雪燃手中的檀木佛珠捻过一珠。
他出家后就再也没用过从前的俗名,更多的人唤他忘禅,也只知道他叫忘禅。
季雪燃这个名字,若非赵时宁骤然唤起,他几乎遗忘了这个姓名。
更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季雪燃双手合十,圣洁如莲的眉眼间无端有一种庄严的慈悲,“施主,贫僧自然渡不了这天下人,只能尽自己微薄之力多救一些贫苦之人,至于成佛……是忘禅所不敢想的。”
她怔了一会。
一时没能答话。
本以为按他这种性格会说什么“要用一辈子去渡化世人”这种和尚最爱说的话,她都想好了趁机说上一句“求他也渡一渡她。”
这人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赵时宁视线落在木桶里的残粥,上面落了厚厚的雪,嘴瘪了瘪,“忘禅师父,你可真无趣。”
她踩过泥泞的土面,绕到季雪燃身前,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装着同心蛊的小瓶子攥在掌心,“小师父,我有话跟你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赵时宁已经完全没了与他说话的心思,她也不知季雪燃在想些什么,她对他在想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
她对他感兴趣的也只有可以让她提升修为那点事。
这场雪一时半会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绒球般大的雪花不停地从乌蒙蒙的天顶砸下来。
赵时宁与季雪燃面对面站在摇摇欲坠的棚子下,这风刮着雪沫子刮进棚子里,刺得脸颊生疼。
她双手搓了搓,又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指了指对面的廊檐,“这还有其他小和尚,有些话不适合被别人听见,我们去那里谈谈如何?”
季雪燃并不知赵时宁想与他谈什么,也并非看不出她眼底的毫不掩饰的恶意,但出于本能的善意,还是跟着她一起走出施粥棚子。
就像他曾
经做过很多次类似于削肉饲鹰的事情,无论是割肉还是剔骨,于季雪燃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等彻底远离了那几个小沙弥,赵时宁才又重新打量起季雪燃,她对和尚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季雪燃生得出众,但又完全是不可亵玩的慈悲庄严相,好像生出任何不堪的心思都是罪过。
更何况他的眼底常常都是悲悯的底色,不同于白琮月装出来的温柔假象,季雪燃是个干净到骨子里的人。
赵时宁反复在强吻他还是不强吻他的念头中反复跳跃。
她不是那种每日默默讨好付出,等他心里终于有她,然后一切水到渠成那种人。
她只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去偷去抢去争,总是能得到的。
手段卑劣些也没什么。
赵时宁纠结再三,还是没有去强吻他,主要怕他羞愤之下寻死觅活。
“季雪燃。()”
她又唤了他一声,很自然地抬手,指甲划破他的脖子,暗自掐诀驱动蛊虫顺着他的脖颈的伤口爬进去。
季雪燃平静如水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些波动,他下意识便后退一步,想要躲开赵时宁落在他脖颈的手指。
“姑娘……?()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他略微有些沉凝的声音响起,赵时宁也十分自然收回了手,还若有其事吹了吹手指,“刚才有只虫子在你脖颈上,我把那虫子赶走了。”
她早在方才排队等粥时就给自己下了母虫,这会心里暗自得意,默默数着数等着季雪燃的同心蛊生效,等着他狼狈混乱的糟糕模样。
可季雪燃只是盯着她多看了一会,随即便移开了视线,神情平静,“施主究竟有何话要与贫僧说。”
赵时宁心里惊疑不定,眸光聚焦在他的毫无波澜的面容,咬了咬唇,“季雪燃,你就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季雪燃蹙了蹙眉,颇为疑惑地望着她,“姑娘,你这是何意?”
赵时宁心里开始打鼓,眉头也跟着皱紧,伸手在季雪燃面前晃了晃,“你没有觉得突然很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