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腐烂的皮肉上覆盖着黄色的脓液,白花花的蛆虫密密麻麻的遍布老人的大半个手臂,不光是视觉上的冲击,更重要的是那种扑鼻而来的腥臭味。
赵时宁是个嗓子眼浅的,就算站在季雪燃身后,但盯着那白花花的蛆虫,闻着这难闻的臭味,都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她实在是受不住这味道,一溜烟躲到槐树后面,扶着树弯着腰大吐特吐。
这些日子都没吃过饭,她连吐都吐不出东西,干呕了好一会,这才缓解了些许不适。
“这是究竟什么鬼地方。”
她眼角还泛着生理性的泪花,无力地靠在槐树上,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就是老鸦的哀鸣,到处萧杀又荒凉。
昨日下了场雪,村落里的房顶都铺着厚厚一层雪,河水早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唯有一搜破船呆在河岸,船上三三两两站着几只乌鸦。
赵时宁腿一蹬跳了上光秃秃的槐树,眺望着这破败不堪的村落。
天色已经临近黄昏,按理说到了做饭的点,家家户户房顶都该炊烟缭缭,可此时此刻却死寂一片,好像这村落之中已经不剩几个活人。
她又从槐树飞到季雪燃身边,有些惴惴不安道。
“这村子里好像没什么活人,我们还是趁着天黑前离开吧。”
季雪燃正蹲在老者身前,冷玉般的手扶着老人尚未腐烂的手臂,神情平静专注,仔仔细细地用木镊将蠕动的蛆虫一只只挑出。
“嗯,这儿天黑后危险,你不要乱走,等会我们一起离开。”
他今日按时出门,但半路遇见齐不眠生了些变故,否则也不会临近黄昏时才到村庄。
赵时宁听他说晚上有危险,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连季雪燃都说有危险,那又该是何种危险境地。
【你手指上还有上次兑换的避鬼戒指,百鬼不侵,完全可以在人间横着走,保护你的小娇夫。】
她听着系统的话,心中稍稍安定。
季雪燃阻拦她前来还是有道理的,她就算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但面对这白花花的蛆虫,不反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季雪燃却好像无知无觉,熟练地为老者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再用白布包扎。
他穿着宽大素朴的僧袍,看起来身体单薄,但却轻易扶起昏迷在地面的老者,身体支撑着老人,将他送进了身后的屋中。
赵时宁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从前她都以为佛子这样的人,就好像是是不可攀折的花,悬挂在天边的月亮。
高高在上,假仁假义。
更多时候无非是讲讲经文,念几句阿弥陀佛。
可真当赵时宁见到他,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真的还从未见过这么接地气的神仙。
他成日不仅劈柴做饭种地念经,还要救人渡鬼,好像他存在这世上的意义,就是去当一个善良的人。
赵时宁从前
天然地仇恨高高在上的神仙,也常常心生不甘和嫉妒别人天赋异禀,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但她面对季雪燃时,还真没嫉妒过他。
这么苦修十辈子,每次都为了渡化别人惨死收尾,这佛就该他去当。
赵时宁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蹲在原地盯着罐子里的虫,随意抓了把土撒进了罐子里,想着这虫估计也有毒,又忍着恶心直接点把火给烧了。
等季雪燃推门而出,赵时宁不解地问道:“为何朝廷不派人来医治这些百姓?只是光靠你一人如何能行。”
季雪燃眼眸如池中冷月,声线难得有些凉意,“朝廷派来的太医死在了这,村子便被彻底封锁,这里的百姓也只能等死。”
他站在黄昏暮色中,像是缥缈的云雾,风一吹就散。
赵时宁忍不住问道:“那这村子里还有几个活人?”
“只剩这老者一人。”季雪燃叹了一声气。
他亲眼目睹这几十人慢慢死去,无数方法用尽,却又无能为力。
赵时宁也跟着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觉得这些村民实在是可怜。
她储物袋里还有未用的护身符,于是拿了一张贴在了房门上,用以保护老人。
“天快黑了,我们还是走吧。”
季雪燃点了点头,背起药箱。
两人正欲离开,突然狂风大作,突然响起了一阵啼哭之声。
赵时宁顺着哭声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坐在村中道路中央,两只肥嘟嘟的手捂着脸颊,正在不住的啼哭。
“娘亲——”
“娘亲,你在哪里——”
她也是有女儿的人,见此心生不忍,刚想要上前询问,就立刻想起季雪燃方才说过的话。
村子里只剩下一个活人。
那这个小女孩莫非是……鬼?
她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小女孩的哭声伴随着呜咽的寒风变得异常诡异。
赵时宁仔细观察,这才注意到小女孩皮肤惨白,眼睛没有眼瞳只有眼白,怎么着也不像是个活人。
可季雪燃趁着她不注意,已经将小女孩抱在了怀中。
“季雪燃,你疯了吗?那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