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恬一愣。
语气里掩饰不住失望:
“看起来,夫君是已经答应黄家栋,要做他的入幕之宾了?”
还以为她穿过来代替了原主,对谢云哲多番包容,会改变一些事实。
如今看来,皆是徒劳罢了。
瞿氏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时势大过天!
作者要把谢云哲写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总会给他一个变恶的理由。
她怪不得谢云哲。
如果是自己被逼到这样的绝境,恐怕也很难不对黄家栋低头。
毕竟,死只是一种解脱。
活下去却需要勇气。
谢云哲不敢看宋恬那双澄澈的眼睛。
“我知道娘子定是看不起我。
可我若不这么做,定然逃不过这一劫。
不光是我,娘,浩儿,甚至娘子你,都会无辜受累!”
他那双深沉的眼睛难得染上了几分泪光。
“今生能得娘子相伴一程,是谢某之幸!
若没有你,我恐怕早护不住家人,也早在万般磋磨之下丢掉了自己!”
他抬眼看着宋恬那姣好的面容,心中有万般不舍。
可他知道,如若还割舍不下,就只能害了她,拖她一起下地狱。
“我知娘子并非凡俗之人,离了我也能风生水起。
谢某无能,就不继续拖累了!”
他本已下定决心,无论前路多艰,无论是成仙还是做鬼,他都会死抓着宋恬不放。
可事到如今,他终究是要食言了。
“我知道隔壁住着林四。”
谢云哲无比艰难的说。
“虽然没见过其人,但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
娘子和离后若是不堪世俗烦扰,不如……”
他抓着地上的干草,有点说不下去。
宋恬已经听够了,她厌烦的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就少操心点儿我的事吧。”
她想起张捕头之前的转告,或许事情也还没到如此绝境。
“许知县托人告诉我,今年朝廷派来涿州府的钦差,是大理寺少卿云海潮,说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你等我三天时间,若是不成,再谈和离不迟!”
宋恬把手里的两罐药往铁栅栏里头推了推,起身干脆的走了。
谢云哲抬起一只手,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很想叫一声。
可喉咙里像卡了一口浓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最后只能颓然的放弃了。
他和娘子,可能真就要缘尽于此了。
可宋恬那个狠心的,却连句安慰的话都不给他留。
谢云哲无奈的笑了笑,眼泪却不自觉溢了出来。
果然是个薄情的人!
比他还薄情——
此时,在堂审时碰了一鼻子灰的许常寿,正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见张有贵进来,赶紧走过去问:
“怎么样了?
话带到了吗?
宋娘子怎么说?”
张有贵情绪不太高。
“大人,即便知道钦差大人铁面无私,宋娘子一介民妇,也未必能见到他的面!”
钦差,固然是好钦差。
可架不住他身份太特殊,到了这涿州府的地界上,身边必定围满了人。
而那些人,恰恰是不想让钦差多看多问的。
他都不知道把这事告诉宋恬,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许常寿搓着手,也不太确定。
但他知道,宋恬可不是个普通民妇。
昨日他才决定开膛过审,她今早上就能拉来这么多百姓为她造势,而且还轻而易举让朱康露了破绽……
让她去找钦差大臣,说不定就真成了呢?
“我已经写信给广源,让他先不要去书院了,到他娘舅家躲一阵子。”
他突然说。
张有贵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知县可就只有许广源这么一个儿子!
许常寿已经双手拍上了他的肩膀,表情义无反顾:
“一个民妇,尚不畏强权!
作为一县父母官,许某真是太惭愧了!”
他叹了口气,对张有贵道:
“你继续查清秋风之死的真相!就算是皇帝来了,铁证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颠倒是非,硬将黑的说成是白的。”
……
宋恬出了监狱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得她有点眩晕。
给狱卒又塞了十两银子,要他好生照料着谢云哲。
虽觉得这夫妻俩太不识时务,但狱卒也没必要跟银子过不去。
乐呵呵收了,答应一定给谢云哲好吃好喝,还会定期帮他上药。
宋恬走出县衙大门,决定回家收拾一下出门要用的东西。
没走多远,就听到前面吹吹打打。
有两顶大红花轿,在一众人簇拥下穿街而过。
她身上还穿着一身丧服,觉得跟人家新娘冲撞了不太好。
可正不知往哪里去躲,娶亲的队伍就已经行至了她的眼前。
宋恬这才注意到,这家娶亲跟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