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认这孩子做干女儿,等你调回京城时,她便随我们一起离开如何?”
陶县令无语,“明家不是那等攀附权贵的人家,又只有这一个孩子,可不一定舍得。”
他看着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况且我觉得,让人跟着我们,也未必是好事,你太惯孩子了。”
陶夫人瞪眼,“明家夫妻为咱们的生意尽心尽力,我替他们照顾一下怎么了?”
“所谓‘照顾’,就一定是用银子堆吗?”陶县令摇头,“许家姐妹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陶夫人沉默了,她与许大娘子关系不错,对她家的事情也多少了解一些。
许大娘子曾经说过,在自己小的时候,许家也就是村里平常的一户人家,当时的她爹许老爷,不过是一个挑着扁担四处卖草鞋的货郎罢了。
她小时候觉得好玩,还缠着她爹要跟去做生意。她爹没办法,只好把人放在筐里,一头挑着她,一头挑着草鞋就出发了。
一路上父女俩翻过了十几座山,到过五六个村子,才卖出了不到十双鞋,每双只赚一文钱。路过县城的时候,她爹买了一碗酸梅汤给她喝,自己却舍不得喝上一口。
而等到许二娘子出生的时候,许老爷已开始发家,他们从村里搬到县里,又盘了铺子做生意,所以许二娘子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再加上家里人想到以前的岁月,忍不住更加疼宠,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她这样骄纵的性子。
陶县令叹息道:“都说许老爷更疼爱二女儿,但我看来,其实许大娘子得到的东西才是更宝贵的。”
“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改善那几个孩子的生活,但他们现在不愁吃喝,倒不如把钱留着让他们在学业上更进一步,多开阔眼界也好。”
陶县令思绪飘远了一些,“我们在养育孩子上也应该多想想,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平日里书信往来只能在银钱上多补偿他们,现在想来还是远远不够的。”
“族里学堂的先生说两人过于顽皮,还会带着同窗逃学,课业上也不甚努力。族里人顾及我的面子,怕是想管也不好下重手。”
陶夫人直觉不好,果然听陶县令道:“所以我想着,要不把这两个臭小子送去西北封将军那里待上一段时日,让两人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一番,说不定能够更有出息。”
陶夫人心疼了,“若是想让他们吃苦,来咱们这里也可以啊,把两人扔到庄子上去,跟着佃农们种地不就行了。”
“人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你真能舍得吗?”陶大人反问道。
别说娘子了,就是他都不一定能舍得,本来心里就亏欠着孩子,这再一见面......算了,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陶夫人商量道:“西北苦寒,二郎年纪还小,要不等两年再说?”
“他小还能有明悠悠小吗,那孩子能跟着一路从京城走过来,二郎怎么就不行呢。”
见陶夫人还想说什么,陶县令眯着眼道:“妍娘,我们做父母的,要为子女计深远。”
“你其实是想说‘慈母多败儿’吧,”陶夫人哼哼道,“总之每次都是你对,我不管了还不行。”
陶夫人从书房里出来,心里郁着气,忍不住就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子。
两个儿子那里她很快想通,到时候多送些御寒的衣服过去,再拜托将军夫人多照顾一下,男孩子吃些苦头变皮实一些不是坏事。
倒是明悠悠这里,她想的更多。京城里盛行“女儿要富养”,高门大户里的那些贵女吃穿用度更是一个比一个奢侈,可是这些女孩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眼界都被限在了后宅,更有那过于天真善良的,外面各色人等见的少,轻易就让人骗了去......
夫君的所思所想,她渐渐理解了,陶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来,问丫鬟道:“大人是不是让下关村建了两个学堂?”
丫鬟点头,“下关村和大丰村的村长来汇报学堂事项的时候,大人就让他们多建了一个,专门用来给村里的女孩上课,费用由县衙来出,那教课的女夫子还是奴婢带人去请的。”
陶夫人轻笑,这就对了,以夫君的性子,想到了什么,怎能忍住不去做呢?
上面那些人守着规矩,不好触动,他这是打算从下面开始啊。陶夫人突然有些头疼,不知这次夫君要下的棋会有多大。
明悠悠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找陶夫人过来告辞,顺便打听打听,“县令大人要赏我什么呢?”
陶夫人语塞,想了想反问道:“除了银子,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明悠悠眨眨眼,“我能借县衙里的小马骑吗?书院里的马都太高了,先生们怕危险都不让我骑。”
所以每次上课她都在边上干看着,好无聊的。
陶夫人觉得这是和君子六艺有关,不违反夫君的原则,便做主道:“不用借,你看上哪一匹,直接牵回去好了。”
明悠悠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想练的时候过来骑,或者让车夫给我牵过去就行。”
“那多麻烦,带回去想骑就骑多好啊。”
“不麻烦不麻烦,养它才累人呢,封旭说马吃的草料要精细,而且特别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