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庄一醉气到连话都不会说了。
端木随将文件放到旁边的桌上,颇为正式地说道:“自我介绍下,复姓端木,单名一个随字,随心所欲的随。”
“我他妈管你叫什么?!”庄一醉怼道,“死小鬼赶紧把我放开,我告诉你现在是合法社会,别把你们那些下三滥的恶心手段用在我身上!”
“什么下三滥的恶心手段?”端木随好奇地指了指自己,“看起来我在你这里的形象很不好啊。”
“还能是什么手段。”庄一醉继续怼道,“那些豪门丑闻不是你爆出来的吗,你扪心自问,你扳倒静崇疗养院,给那些人判刑的手段都光明正大吗?那些濒临破产被人收购的豪门企业和你没关系吗?”
他自问自答道:“你他妈手上要干净的话,现在也不会被你绑在这里了。”
因为手脚都被绑着,庄一醉喊完只能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地瞪着端木随,看着凶却没有任何攻击性。
端木随垂眼同他对视片刻,坦然地笑起来,“手段不干净这点我承认,甚至我的手段远比你想象的还要肮脏和残忍,事实上,能坐到我这位置上的人没一个手上是干净的。”
“历史由胜者书写,正义的执行需要铁血手腕的震慑,这是千古不变的规则。”
他敛起笑容,双手交叠着搭在大腿中间,居高临下地问道:“庄一醉,如果你曝光之后上面无人采取措施,恶者无法除去,善者仍旧冤屈,前后没有任何差别,你还会去做这些事吗?”
不会,庄一醉在心底答道。
他觉得端木随说的话很有道理,“我......”
他刚想同意又立马反应过来,激愤地改口道:“不对,这他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操了,你这臭小鬼跟侯涅生一样能忽悠,别给我偷换概念!”
“我告诉你,你别想着收买我,我他妈才不会上你这臭小鬼的当呢。”
“我是府君教养大的,也应当叫他一声老师,跟他像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我还没有要偷换概念的意思。”端木随望着庄一醉说道。
少年青涩的面容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他穿着身平常的睡衣坐在那里都满是贵气,周身还隐隐散发当权上位者的压迫感。
在他的对比下,庄一醉仿佛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只听端木随缓缓说道:“府君教过我很多道理,可问心之道,他只教了我一句话,是非对错当由己定,赏罚爱恨亦是己承,哪怕与正道背驰而行也没关系,只要我认为是对的就够了,只不过......”
话音一转,他又道:“金钱是越发腐烂的沉香,权力为逐渐盛开的罂粟,府君让我不要沉沦在这个位置上,让我在做事前问问我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是为我自己,还是为我坚定的正确。”
“庄一醉,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也知道很多事于常理而言是错误的,可我必须这么做。”
少年抬起手轻轻张握一下,幽暗深邃的黑焰在他掌中熊熊燃烧,衬得他面容冷峻无情,似乎有什么不可撼动的铁律束在他身上,连平淡的声音多了股震慑人心的威严。
“端木家是一柄剑,一柄为太平和公正深而埋进黑暗里的重剑。”
“守正律己,镇邪除祟,以恶止恶,这是端木家强盛的初衷,是端木家传承千百年的意义,更是身为端木家家主,不可推卸之职。”
“之前的几百年传承者心软仁慈,普通人担待家主,这个家族也因此偏离了最初的航道,可一切在我这里迎来了转折,我以传承者的身份稳坐家主之位,我必须将这个家族拉回正轨。”
“为此,我不介意手染鲜血和污秽,一次次使用你口中的下三滥的恶心手段。”
端木随将手中的黑火熄灭,又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朝庄一醉晃了晃,“那句话你说的很对,我的手段很脏,不过手段不脏,走正规途径可弄不来这份资料。”
“知道吗,看完这份资料,我甚至能比你本人更了解你自己。”
端木随手一松,文件四散在庄一醉眼前,他低头看去,上面赫然是自己的身份资料,还有种种经历,详细到很多事他本人都记不清了。
“你他妈的,臭......”
庄一醉刚骂几个字,端木随微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打断他。
只听这少年问道:“庄一醉,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也明白我为何这么做,那么你呢?”
他又问:“你为什么要去当记者,为什么要揭露这些东西,你是在延续自己父亲的信念,还是单纯在报复呢?”
话音落下,庄一醉愣住了,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回答端木随的问题。
承认还是否定,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么久以来,他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终于此刻突然想起来。
他猛然安静下来,抬起头震惊地看向端木随。
端木随也垂眼看向他,轻笑一声,道:“拨云见日终有时,一碧万顷醉晴空,很好的名字和寓意,但要想光明真正照进黑暗里驱散阴蔼,必须要有一道光先融入黑暗,成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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